夸父的“俄狄浦斯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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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神話《夸父逐日》,由於《山海經》中的不同記載,有着許多爭議不一的解讀,對夸父的定性也多少帶有、功利色彩。如果立足於神話自身的性質,比照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理論,反觀中國神話發展的現狀特點,就會得出一個符合神話內涵的結論:夸父是人類早期天性具有“戀母”情結的兒童。
  關鍵詞:神話;夸父逐日;弗洛伊德;俄狄浦斯

  《山海經》是我國最古老的以神話傳說爲主的一部著作,其中《夸父逐日》作爲我國古代影響較大的神話之一,一直以來頗受後世學者的關注。然而,由於《山海經》對《夸父逐日》的記載不同,引發了衆多爭議,至今,評論界仍是衆說紛紜,莫衷一是。或從政治需要出發,奉夸父爲英雄;或從宗教視角透視,尊夸父爲神靈;或從科學角度探析,視夸父爲科技帶頭人。但是這些觀點或多或少都帶有主觀及功利色彩。因此,筆者試圖從神話的性質人手,根據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理論和中國神話發展的歷史現狀特點,重新解讀這一著名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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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人所說的夸父神話多取自《山海經·海外北經》的記載,其文曰:“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爲鄧林。”注《山海經》的畢沅說:“‘鄧林’,即桃林也;鄧、桃音相近。……蓋即《中山經》所云:‘夸父之山,北有桃林矣。’”
  對這則神話的理解,傳統的看法認爲夸父是個失敗的英雄。他無私無畏,不怕犧牲,勇敢地追趕太陽,因爲太渴而犧牲了,死後還將自己的手杖化爲陰涼的桃林,繼續爲後人造福。綜觀歷史,持這種觀點的人,不乏知名學者。東晉大詩人陶淵明在《讀(山海經)》中,就充分讚美了“夸父誕宏志”“乃與日競走”的宏偉志向以及“傾河焉足有”的豪邁氣魄和“餘跡寄鄧林,功竟在身後”的犧牲精神。的確,這種看法不無道理,它比較真實地反映了我國古代人民征服自然的戰鬥氣魄和強烈願望,對後世、文人乃至對中華都產生了積極重大的影響。正如有人說:“夸父神話永遠閃耀着理想主義光芒,這正是中華民族能夠歷經劫難而不滅的原因之一”。
  然而,在同一部《山海經》中,《大荒北經》對這同一個夸父神話的記載卻不同,經文說:“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載天。有人珥兩黃蛇。把兩黃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於禺谷。將飲河而不足也,將走大澤,未至,死於此。應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乃去南方處之,故南方多雨。”與《海外北經》的記載相比較,不同之處主要有兩點:一是夸父的死法;二是夸父是什麼人。前者暫且不論,單從後者來說,夸父的“不量力,欲追日景”,非但不是英雄,還是個狂妄自大的蠢夫。在這裏,夸父是英雄還是蠢夫其實並不重要,關鍵看解讀神話的角度。袁珂說:“古代的勞動者創造了可以作爲勞動模範的諸神,原不過是爲了鼓舞自己的勞動熱情,後來階級劃分了,統治階級便把這些勞動英雄據爲自己的祖宗,擡到九重高天去,有的成了上帝,有的成了威嚴顯赫的天神。”然而“在羣衆中也滋生着一種反抗神的意願……古代的那些巨人:蚩尤、夸父和刑天,扯起反字旗,和統治階級鬧彆扭,也都有寧死不屈的氣概。”如此看來,他們認爲夸父是英雄還是蠢夫,是神還是叛徒,不是根據神話的性質而定,而是根據階級立場和需要來決定。是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或粉飾,或醜化;或誇大,或縮小。所以,這種解讀由於帶有太多的政治和功利色彩,難免失真。
  近些年來,對夸父神話的解讀又有了新的趨勢,即以科學的觀點來解讀夸父神話。例如許永生先生說:“夸父是神農炎帝的後裔,是以農耕爲主要生活的一個部落。夸父是部落首領,他需要掌握農事節令,以便生產。夸父逐日持手杖逐日景(景即影),是‘立杆測影’,簡而言之,就是逐日觀測日影以定時節。”至於“‘棄其手杖,化爲桃林’則應理解爲夸父發動族人,廣植桃林,改善生態……夸父是以桃花作爲氏族標誌的,桃花可以視爲夸父崇拜的‘圖騰’”。許先生對夸父神話的解說雖然頗有新意,其中某些考證性觀點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從總體上來看,恐怕與夸父神話的本意相距甚遠。若按許先生的解釋,夸父神話不像神話,更像一篇古代的科技說明文,沒有形象,沒有想象,更沒有幻想,連神話本身的故事性和完整性也沒有了。
  馬克思說:“任何神話都是用想象和藉助想象來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隨着這些自然力之實際上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希臘神話不只是希臘的武庫,而且是它的土壤。成爲希臘人的幻想的基礎。”由此可知,神話在本質上是藝術而非科學,是用想象或幻想建造起來的藝術。沒有幻想就沒有希臘神話;沒有希臘神話;也就沒有希臘藝術。因此,用科學或者功利性很強的觀點來解讀神話的做法,與神話的性質是相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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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說過,《山海經》對夸父的死有兩種不同的記載,既說他是逐日道中因乾渴而死,又說他被應龍所殺,這豈不矛盾?現代神話學家袁珂卻不這樣認爲,他說:“夸父乃巨人族名,非一人之名也。”也就是說,逐日的夸父和被應龍所殺的夸父並非一人,而是夸父族中的兩個人。可惜,這也只是一種推斷,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要弄清夸父真正的死因,還得另尋途徑。
  我們知道,夸父神話的中心主題就是“逐日”。“日”的表層意思是很明確的,即指自然界的太陽。但神話是幻想的藝術,這個特性又決定了它除了有表層的意義外,一定還有更深層的意義。甫雷澤曾指出:“神話是的有機成分,它以象徵的敘述故事的形式表達着一個民族或一種文化的基本價值觀。”在中國,“日”的象徵意義就是指“帝”,“天帝”、“天子”,如炎帝又稱“太陽神”等。由於殺死夸父的是應龍,應龍又是黃帝的手下,所以,這裏的“日”亦可看成天地正神的“黃帝”。既然“日”有表層意義和象徵意義,那麼,把夸父“道渴而死”看成表層意義,把應龍殺夸父看成象徵意義也應在情理之中,夸父之死的矛盾也可由此而解。
  大凡故事總講求來龍去脈。黃帝爲何派應龍追殺夸父?夸父又爲何要“逐日”?我們還得從神話結尾的“棄其杖,化爲鄧林”去追溯原因。試想,夸父在生命垂危的時候,使出全身的力氣拋出手杖,使它化爲一片鬱鬱蔥蔥、桃花燦爛的桃林,爲何不在北飲大澤的途中,而是在“函谷”附近的“桃林”?“桃林”,據《山海經·中山經》裏記載在“今弘農湖縣閿鄉南谷中”。還載:閿鄉“夸父山其北有林,名日桃林。”“自潼關至函谷,俱謂之桃林塞”。“桃林”即“桃源”,即“桃林塞”,它和夸父山現今都在三門峽靈寶境內,位居函谷附近。函谷,不僅是出關之地,也是大地母親女媧摶土造人、煉石補天的地方,或者就是女神女媧的化身。前面說過,《大荒北經》記載:“后土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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