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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歲月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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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想寫寫我清瘦的少年,因爲那是我性格形成的關鍵時期,也是我此生最後的學生時光。但礙於一些人和事的敏感,久久不便下筆。今年正月回到長治和幾個兒時的學友共進晚餐,回憶起學生時期的事情,大家都興致很高,談性甚濃,他們紛紛要求我寫寫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難忘的歲月……

我的少年歲月徵文

我想以後慢慢寫吧,可近日感到身體不爽,疲憊日多,老態漸顯。如果哪天一不小心就和美國前總統里根一樣患了腦癡呆卻如何是好?那就寫吧,再說,我少年時期許多老師都爭先恐後地死掉了,即便我寫幾句不恭的話,他們也不會遷怒於我,至多在我睡着的時候穿進我的夢鄉罵我幾句,何況我的言談中也滋生着幾多對他們的溫情。

那年冬天賊冷,幾場大雪過後,西北風像接班一樣急匆匆地趕來。村子後面那座夏天看起來很胖的山包變成一個瘦小的老頭,穿着一件黑褂子縮着脖子蹲在那裏,任西北風拍打着它的耳朵。山腳下的村莊的房屋都被雪覆蓋着,像一個個白色的帳篷。如果不是有炊煙不斷升起,村莊就像一個前世的遺址。因此說,炊煙是村莊上的詩歌。

我家院子中間有一棵老杏樹,爺爺把院子裏的雪都攏在了杏樹周圍,堆了一人高。伯父被批鬥毆打的已奄奄一息,躺着炕上等死。爺爺每天對着牆上貼的毛主席像發脾氣,伯母的眼睛紅腫,大我好幾歲的堂兄不斷被大隊的高音喇叭吼着替他父親上街除雪。住在隔壁的我家也籠罩着一種沉沉的氣氛,母親不讓我們大聲說笑,更不準唱歌。村裏的小學放假了,我整天呆在冷冰冰的家裏感到很壓抑,但又無處可去。這時,我發現了一個僻靜的去處。夏天,父親在院子的東牆邊搭了一間矮矮的小平房當廚房用,冬天天冷,爲省煤炭也爲了取暖,把竈火生在睡覺的家裏了。這間小房子就閒置起來,裏頭放了些鋤頭鐵鍬木叉籮筐之類的農具以及一些日用雜物,同時還有幾捆金黃乾燥的穀草。有一天我進去後,把穀草架成個小小的草窩,我鑽進去立刻聞到一股糧食的芳香,更要命的是我窩在穀草裏,感到比家裏烤着那個小竈火還溫暖。

那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父親因爲患了肝炎從工廠回到家裏休養。父親脾氣很暴躁,常常在家裏莫名其妙地罵人,有時我感到家裏比風雪瀰漫的曠野還要寒冷。能有一個溫暖僻靜的去處使我感到很滿足,而且更叫人幸福的是哥哥姐姐有十幾本少頭少尾的破書,像《科爾沁草原》、《林海雪原》、《鐵道游擊隊》《迎春花》、《苦菜花》《紅旗譜》等等。對,還有一本缺了好幾頁的《水滸傳》,我記得我是從第二回開始看的“王教頭私走延安府,九紋龍大鬧史家村”。我一天一天沉迷於小說的世界不能自拔。我的同學二狗蛋叫我去生產隊的牛棚裏網麻雀,我不理他,西院鄰居我的朋友小五子說他家老花狗下崽了叫我去看,我拒絕了。我覺得他們都是些屁孩兒,我不再想和他們一起玩了。

現在想起來,我就是在那個嚴寒的季節告別了我無憂無慮的童年的。

開始,家裏人都不知道我一天不見蹤影幹什麼去了。直到有一天,父親進小屋拿鐵鍬剷雪才發現我鑽在穀草堆裏看書,鄙視地罵了聲“豬”出去了。我最發愁的是晚上,家裏一燈如豆,我又最沒資格獨自在等下看書。於是有天我對娘說:娘,我晚上一個人到小東屋睡覺吧?娘說沒有炕沒有被褥還不凍死你?我說穀草裏很暖我不嫌冷。娘淺淺一笑說:那你不成頭豬了?我想起父親罵我的話,眼裏一下就溢出淚水。我說你們就把我當做個小豬豬吧!娘始終沒答應我的要求,她怕我夜裏看書,油燈會把穀草點燃,我會像一隻麻雀被燒成個黑圪蛋。

那是一個孤獨的冬天,我整天蟄伏在那間小屋裏看小說。我家有一條小黃狗,它和我一樣也沒個什麼去處,它整天臥在我的腳上睡覺,用它的體溫暖着我的腳丫。它比我更寂寞,更沒有奈何!

我知道我這種生活不會延續太久,我已是一個小小少年,我馬上會有一種全新的生活。

過了春節,我就要讀初中了……

正月十五雪打燈。

那年的正月十五卻是豔陽高照晴空萬里。原野上白茫茫的雪升騰着嫋嫋白氣,呈現出一種溫暖的吉祥。村路的積雪在正午的陽光下開始融化,院子中間的雪堆也開始變瘦,地上泥濘不堪。我過年時穿的新褲子上濺了不少泥巴,好在我的褲子是黃顏色的,泥巴沾上去不怎麼現眼。但母親還是在冰涼浸骨的井水裏給我洗涮乾淨,並架在竈火上燻烤。娘憂鬱地看着我說,明天就是初中生了,再不能邋里邋遢叫人笑話了。

其實我覺察到母親對我的隱憂,那個本來應該是孩子們歡快興奮的正月,我卻整日藏在那間小屋裏,不去給任何人家拜年,不再去街巷裏瘋跑,不和小朋友們玩遊戲。即使看書看得累了,我也懶得動一動,只是把眼神放到窗外,看院子中間那棵老杏樹在北風中搖曳的枝條,想着一個少年的心事。最早發現我神情不對的是爺爺。他和我母親說:這個孩子怎麼了?是不是身上有了不乾淨的東西?

鄉下人把鬼蜮附體稱爲不乾淨。爲此,母親還請來村裏一位能驅邪打鬼的老人爲我護佑。那個老頭告訴母親我沒事情,說我將來長大是個過橋不下馬的角兒。後來我才懂得過橋不下馬的意思——戰功卓絕的將軍勝利歸來可以騎馬過橋直接面見聖上。這是一個多麼大的玩笑呀!回顧來路,我不僅寸功未立,更無馬匹可乘,倒是常常赤足跋涉在人生的長河裏,孤獨而艱難,哪曾有過舟橋之便?

我們村那個小學是四年制,要想繼續讀書就必須去公社所在地的鎮上七年制學校。正月十六日去鎮中學報到時,我們原來的二十多個同學只來了八個,其餘的都輟學了,他們小小年紀就把命運交給了那些貧瘠的土地,像他們的父輩一般,終生面朝黃土背朝天彷彿是唯一的選擇,也是無法逃避的宿命。

村子離鎮上只有五華里山路,但因爲地處偏僻,村民的觀念相當保守陳舊。家長普遍的想法是:孩子會寫自己的名字,能認識工分就行。也有些高瞻遠矚的家長會讓孩子們學好打算盤,將來能當個生產隊的會計是件頗爲榮耀的事情。能像我父親那樣“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上學”的家長並不多,哥哥姐姐都上了縣城裏的中學。從這一點上講,我是幸運的。我是那一屆讀初中的八個孩子之一。

鎮上的學校到底是鎮上的學校,學生多,老師多,教室也多。感到新奇激動同時也有些擔憂,在這裏會不會招人小看?受人排擠?因爲我們那個靠山的村子是全公社最窮的村莊,也是以“放羊漢多、光棍漢多、不識字人多”著稱的“三多”之村。這種擔憂很快就應驗了,正式開課後,我們八個人學習基礎差的短處顯露無遺。哪些數理化基礎知識我們一竅不通。什麼電流電阻了,什麼化學元素了,什麼代數幾何了,我們統統他媽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老師問我們小學都上過什麼課程,我們回答:語文和珠算!老師苦笑着搖搖頭:不愧是“三多村”的孩子!我們幾個明顯感受到了來自老師和其他同學鄙夷的目光,我們都有些羞赧。在放學的路上,有四個同學決定不再讀書了,其中有個叫春蘭的女孩子。

我從沒見過春蘭同學穿過沒有帶補丁的衣服,也從沒見過她不是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時候。她的兩條辮子永遠是整整齊齊拖在腰後,她紅撲撲的臉龐永遠盪漾着笑容,她的眼睛永遠是那麼水靈而明澈。我喜歡她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斷把她哥哥藏在家裏的書偷給我看,她的哥哥是一個推薦上學工農兵大學生,在南開大學。他上學後留在家裏的所有的書籍,春蘭都會偷拿出來給我看。當時我並沒有少男少女之間那種原始的衝動,只感到是一種異樣的友誼——純潔而不知所措。一聽到她也想輟學,我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來,我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和守護內心的祕密。

我們四個繼續讀書的同學繼續忍受着來自周圍的歧視的目光。但不久我就出了回彩,第一次作文課,我寫的作文是全班兩個“甲“之一。這一下讓同學們刮目相看了,班主任宋老師也對我有了幾分興趣。第二次作文的題目是“電影《地道戰》觀後感”。這個作文題太能發揮我的優勢了,我看過那麼多的抗日題材的小說,想表達的東西太多了。我不管圍繞不圍繞什麼中心思想,胡寫一起,竟寫下兩千多字。這篇作文給我撈足了面子,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下午能寫這麼長的一篇作文,在當時就連語文老師都不可能做到。我的作文被貼在學校的作文欄裏,老師用紅筆畫了好多圈,寫下不少誇獎的話。全校所有的學生,包括高年級學生都知道中六班有個會寫作文的孩子。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也感到他臉上有光,對我的態度從北冰洋一下轉到了赤道幾內亞。從那以後三年初中生涯,我一直是學校的語文課代表。

我開始做起了作家夢,後來才知道這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鎮上的中學還是有些規矩的,開設課程門類齊全,數、理、化、史、地、生物課都有。不過語文數學仍然是兩門主課。在我的印象中,兩門主課的老師總是相處不好。晚自習的時候,兩位老師輪流向學生布置各自的作業,有時他們還發生口水戰。他們經常把對對方的不滿發泄在學生身上。班裏有個挺機靈的小個子學生,數學成績很好,語文一塌糊塗。帶語文課的班主任老師多次批評他,甚至挖苦他。而我的數學成績一直不佳,數學老師也經常給我難堪。數學老師又瘦又矮,頭髮分到兩邊油光晶亮,我很討厭他看我時那種眼神。他常常在課堂上叫起站起來,回答哪些連數學尖子都答不出的難題,他是專門出我的洋相,專門在同學們面前曬我,弄的我很沒面子很尷尬。見我回答不上來,他總是那句老生常談的話:一條腿走路是要摔跤的,而且會摔得很慘!他的意思是我光在語文課上下功夫是要吃虧的。

有次我因病請假休學一個星期,病好後到校的第一天,數學老師要進行小測驗考試,考題就是本星期數學內容。我請求他說:我生病一星期能不能不參加這次考試?他白了我一眼說:不行,你考個零蛋也得考!沒辦法我只好參加。試卷發下來後我一看大部分不會做,我感到心裏有些憋屈,我索性一道題也不做交了白卷。第二天,數學老師就把考試成績張榜公佈在學校的大門口,我是最後一名,得分零蛋。在課堂上,數學老師把發放試卷時,特別表揚了一名學習成績特差的同學,誇他有進步,數學成績從以往的倒數第一升到倒數第二。他昂揚頓挫地說:倒數第一是誰呢?是咱們班的大才子!說罷把我的得零蛋的數學試卷雙手展開示衆。他顯得很幽默地說:有些人考了個大零蛋,他回去讓他娘給他煮個大雞蛋吃吧!他說完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同學們鬨堂大笑起來。我咬着嘴脣低下頭,心裏充滿仇恨。我恨不得自己像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一樣,打他個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才解恨。

現在想起哪些往事覺得有幾分可笑,老師的教育方式雖然值得商榷,但自己爲什麼會以爲是爲他學呢?後來我參加工作後見過數學老師幾次,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成見,反而覺得有些對不起老師。我相信,天下沒一個老師不希望他的學生成才成人!

我們班有個女同學,皮膚白皙,眉清目秀,舉止雅緻,言談文靜。她的父母都在縣城裏教書,她是跟着鄉下的外婆在鎮上讀書的。她各門功課都很優秀,每一個代課的老師都喜歡她。我對她有幾分羨慕也有幾分嫉妒,也有幾分說不出的情愫。在教室裏,我總是不經意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有一天,那個數學成績好的小個子同學悄悄和我說:有個女同學喜歡上你了!聽了他的話,我感到心裏的祕密彷彿被人偷窺似的,我連忙制止他不要胡說。他說:真的,宋雪琴在課堂上經常悄悄地看你哩!噢,我長長鬆了口氣,他說的是另外一個女同學。爲了驗證那個小個子同學的話,我開始留意起那個叫雪琴的女生。她坐在我的斜後幾排,我每每回頭觀察時,都能碰上她羞澀的目光,在目光交流的一瞬她便迅速低下頭。後來她的膽子似乎大了一些,目光相對時,她就會無聲地嫣然一笑,我的心便咚咚跳起來。她學習成績中上,相貌也清純可愛,從她的穿着上看,應該是一個殷實的家庭。

如果不是一個意外的事故,她可能就是我最初的戀人。

那是一個初秋的中午,因爲鎮上趕集,老師宣佈放一下午假。那個女同學從街上給我賣了兩個燒餅,用紙包住塞進我的書包,然後一溜煙跑走了。燒餅在那個饑饉的年代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我不忍心獨自享受,我希望家裏的弟妹們和我一同品嚐。可就在一個小時以後,我聽到了關於她的噩耗——她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攔腰壓過當場殞命。她給我的那兩個燒餅我還一口未嘗,我半口也吃不下去。我悄悄躲在那間小東屋裏淚流滿面。

一朵花蕾還沒有綻放就被無情壓碎,生命的荒謬和無常第一次深深地刺進我的骨髓……

寒來暑往,又是一個黃葉凋零的季節。

我逐漸淡忘了那個朝露一現的女孩,彷彿她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她的座位早已被別的人填補,學生生活枯燥而乏味,我也不再爲一兩篇作文的好評而激動,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落落寡合。課餘時間同學們都快樂地在操場活動,我卻常常隻身一人在學校後門外的一片荒地徘徊。那一片片落地成泥的樹葉,那一朵朵被寒霜打過的花兒,都叫人感到一種悲涼和落寞。

不過叫我有些寬慰的.是原來的數學老師病了,接替他的是一位臨時代理老師,二十多歲,寸頭方臉,相貌英俊有朝氣。使人最佩服的是他籃球打得特好,在操場上他穿着紅色的背心,跑起來像一團跳動的火苗。他是同學們心中的偶像。他講課時生動有趣,枯燥的數學課他講得聲情並茂。有個別同學不認真聽講時,他會把粉筆頭像投籃一樣準確地砸向學生的額頭,不論你坐的多麼遠。每當這時,他並不發火,而是笑着問被砸中的同學:我砸得準不準?學生回答:準!他就會說:那就認真聽講,不然我還要砸你。

一貫對數學不感興趣的我很快就產生了興趣,數學成績突飛猛進,在一次會考中,我竟然列全班第二。這個時候,學校發展共青團員。我被語文、數學兩位老師雙雙推薦。全班入團名額很少,不少根紅苗正的學生都沒能如願。我和那個學習成績優秀的女生都入團了。我是“叛徒血債分子”的侄子,她是富農出身。

我很感謝兩位恩師,在那個“血統論”肆虐的年代,他們給了我溫暖和愛。

但這種幸運並沒有繼續下去!

那年冬天,我們七年制就要畢業了。不少同學都已作了輟學的打算,包括我在內的另一部分同學則嚮往到縣城讀高中。我隱隱約約感到我的人生之路變得寬廣起來,我向往外面的世界,嚮往一種全新的生活。

那年月上高中必須通過政審,大隊必須同意出具證明才行。大隊不給我出具證明,理由之一是我有個斐名全縣的“叛徒血債分子”伯父;理由之二是我哥哥姐姐都已讀過高中,並且畢業後都在外參加了工作;理由之三是我家在生產隊沒有勞動力,應該有一個種地的。好事不能讓你老王家全佔了。

十五歲的我別無出路,唯一的選擇是回村當個小農民。

從此,我徹底告別了坐在教室讀書的機會,徹底破滅了高中、大學的夢想。少年失學是我永遠的心痛,我至今不知該向誰索要我的夢想?如果我能讀高中,甚至大學,我後來的人生之路不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行走方式?也不知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境況?

此後二年,我極不甘心當了小小的農民。春種夏鋤秋收冬閒。早我輟學幾年的同學已經成了地道的農民,黑臉、黃牙、破衣、爛衫,嘴裏髒話連篇,快樂而知足。

在那個物質和精神都很貧乏的年代,農民們談的最多的話題是糧食、土地和天氣。此外就是哪些亙古常新的情色話題。我發現農民對兩性問題有着更多的包容和開放,大膽而熱烈,坦蕩而自然。就連昨天還羞澀、拘謹的姑娘們,結婚後像變了一個人,說起葷話來臉不變色心不跳。有時在田頭休息時,哪些潑辣開朗的婆姨們,會把個別輕薄碎嘴的小後生的褲子扒掉,說是看看他的“小雀雀”長大沒有?凡此種種我都極爲反感,認爲那是農民的低級趣味,是愚昧落後的表現。我的沉默和孤獨比在學校更甚,有人懷疑我得了癔症,現在的說法就是抑鬱症。村裏一個老媒婆找到我母親,說是娶上媳婦就把遊蕩的心拴住了。那時候的鄉村孩子們十五六歲就開始談婚論嫁,我有一個小學同學,他三十三歲就當了爺爺,他和他的兒子都是十六歲結婚生子的。媒婆給我介紹的就是那個叫春蘭的女孩,那個早我輟學三年並已出落成一個健壯的村姑女同學。明智的母親並沒答應這件事,我對那個塌鼻子的老媒婆很討厭。那時候我整天考慮的事情是如何跳出農門,如何離開令人窒息的鄉村生活……

二年之後,因爲政策原因,我們全家跟隨父親遷往長治市生活。如果我在村裏早早娶媳婦成家,肯定會在那個鄉村終其一生。不過,我現在反思過往,我覺得純潔美麗的愛情往往發生在鄉村裏,發生在田園上。城市只產生慾望和勢利、陰謀和虛僞……

我的小小少年消失在故鄉水井的轆轆邊,消失在佈滿輕霜的田埂上,消失在村頭的老槐下,消失在清清的小河旁,消失在村姑明媚的眸子裏,消失在牛羊雞鴨此起彼伏的唱鳴中……

當我漸漸看到我青春的背影時,我已經成了一個城裏人。這對我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不得而知。

別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