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爲什麼變成壞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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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上的“壞女孩”越來越多。父母的行爲其實是導致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

她們爲什麼變成壞女孩?

生命的意義在於選擇,每個人都渴望自己爲自己的人生做選擇,這個不斷自我選擇的過程就是成爲自己的過程,也即自我實現的過程,這是我們最重要的生命欲求之一。

但是,太多的父母有太強的控制慾望,他們不尊重孩子的這種生命欲求,他們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孩子的頭上,強迫孩子按照他們的意志生活。

然而,不管父母的控制慾望多麼強烈,控制能力多麼強大,孩子的這種生命欲求不會消失,它會以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表達出來。

很常見的一種表達方式就是,父母強迫讓孩子“學好”,而孩子偏偏要“學壞”。

站在父母的角度看,這叫“逆反”或“叛逆”。但站在孩子的角度看,這卻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孩子這樣做,不是因爲“學壞”對他多麼有吸引力,而只是爲了與父母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外來意志抗衡,而只是爲了表明:我,還是可以爲自己的人生做選擇的。

媽媽的苦惱:我有個“壞”女兒

“你能告訴我嗎?我的女兒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在心理諮詢中心,48歲的樑姨半是傷心半是生氣地問諮詢師舒幼娥。問完以後,她狠狠地盯了女兒阿靜一眼,臉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阿靜是被媽媽硬拉着來看心理醫生的。她19歲了,但看上去不過15歲的樣子,個子小小的,說起話細聲細氣,好像生怕驚嚇着誰似的。光從相貌上看,她的確人如其名,非常文靜。但在媽媽的口中,她卻是一個“壞透了”的壞女孩。

樑姨說,阿靜笨、內向,從小就成績不好,“這些都算了,智力和性格這些事勉強不了,雖然我很着急也很在乎,但也沒辦法。”

樑姨說,真讓她生氣的是,看似文靜的女兒從小到大不斷出事。上小學時,常被同學騙錢,或者騙做醜事,譬如一些男孩慫恿她偷自行車,然後賣錢大家分,阿靜想都沒想就去做了,結果被抓住。

“這樣的醜事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樑姨說,“每次發生後我會狠狠地教訓她,還一次次叮囑她,不要和那些阿飛混在一起,但她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一直和阿飛們混在一起,甘願被他們當槍使。”

不僅如此,阿靜從初中起就開始談戀愛,曾經的幾個男友都是小混混一樣的角色。和許多媽媽一樣,樑姨反對女兒這麼小就談戀愛,更反對女兒和這樣的男孩談戀愛。但阿靜爲了和男友在一起,經常對媽媽撒謊,還有幾次離家出走。

女兒鬧墮胎,媽媽鬧自殺

看到無法阻止女兒談戀愛,樑姨把對女兒的要求降到了最低點:不要和男孩發生性關係。

但是,“我越擔心什麼,她好像就越要做什麼,”樑姨無比惱火地透露,阿靜16歲的時候就和第一個男友有了性關係。

更要命的是,阿靜似乎沒有一點自我保護的意識,她很快就懷孕了,隨後只好墮胎。從開始談戀愛到現在的3年時間裏,阿靜曾兩次墮胎。但現在,她又懷孕了。

“她爲什麼就不愛惜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難道墮胎就不疼嗎?她究竟是怎麼想的?”樑姨連珠炮似的問道。

不過,樑姨自己也不愛惜自己身體。女兒第一次懷孕後,她爲了不讓女兒談戀愛,曾用水果刀戳傷過自己的腿,撞過車,還威脅女兒說,如果還談戀愛,媽媽就跳樓死給你看。最後,她還和女兒簽了一份協議書,內容是讓女兒答應數年內不談戀愛。阿靜一開始不答應,但媽媽再次以死相逼,她就只好答應了。“只要她不和那些壞男孩在一起,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樑姨說。

樑姨的這些極端手法一開始發揮了作用,阿靜被媽媽的自殘嚇住了,曾發誓再也不和男友在一起。但過了沒多久,她忍不住又開始談戀愛,而且男友儘管換了,但仍是小混混一樣的角色。最新的一個男友相對而言是最爭氣的,但也是沒有固定工作。

“我怎麼攤上了這樣一個女兒?我的臉被她丟盡了!”個性好強、經營着一個餐館的樑姨說,“我要她不做什麼,她就非做什麼。我抓住一切機會說,你要做一個好女孩,但她只表面上答應,實際上卻一直做壞女孩。”

女兒的反感:家只是一個城堡

在樑姨講完了對女兒的看法後,舒幼娥請樑姨離開諮詢室,因爲作爲心理醫生,她需要和阿靜進行一對一的談話。

“我還告訴樑姨,我和阿靜的談話,如果沒有阿靜的許可,我不能告訴她任何談話的內容。”舒幼娥說,“聽到我這麼說,樑姨愣了一下,但還是表示尊重這個規定。”

等樑姨走出諮詢室後,舒幼娥問阿靜:“墮胎的時候,很傷身體的吧?”阿靜回答說:“是。”

“那爲什麼不好好保護自己呢?”舒幼娥問。

“沒想過(要保護自己),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阿靜好似懵懵懂懂地回答說。

聽到阿靜這樣回答,舒幼娥回憶說,她一方面隱隱有些心疼,另一方面也隱隱有了和樑姨一樣的恨鐵不成鋼的感受。不過,她立即明白,阿靜這可能是被動的攻擊,媽媽太強勢了,阿靜無法從意識上主動地對媽媽表達不滿,就只好從潛意識上被動地對媽媽表達不滿。只不過,阿靜是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

這是明顯的自虐。但所謂的自虐,可以看成是“內在的父母”與“內在的小孩”之間的相互虐待。阿靜這樣做,隱含着這樣的邏輯:媽媽說,我的身體是她給的,她對我的身體有控制權,而我對我的身體沒有控制權,那麼,我沒必要保護我的身體。

她的男友們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壞男孩

舒幼娥讓阿靜描繪下自己和媽媽的關係。阿靜回答說:“我沒一點優點,什麼都不好。”至於“一切都爲了女兒”的媽媽,她的評價是:“她太粗暴了,只想讓我聽她的,我不聽,就不高興。”

還有爸爸,阿靜說,爸爸沒主見,什麼事都站在媽媽的立場上,“爸爸不是沒想法,但他怕麻煩,怕媽媽發脾氣,所以什麼都順着媽媽”。

媽媽控制慾望太強,讓阿靜很反感,爸爸這麼沒主見,又讓阿靜很失望。於是,阿靜一直希望到家以外去尋找溫暖。那些男友,儘管在外人看來很糟糕,但在阿靜看來,卻是她情感的唯一依靠,“家,不過是冰冷的城堡,只想死死地關住我,只有和男友在一起,我纔會感受到溫暖和快樂”。

舒幼娥理解,這是阿靜自己的感受,她是說,相對於家而言,她覺得那樣的男友給她的溫暖已經很多了。但從旁觀的角度看,阿靜和男友的關係談不上多溫暖。

譬如,她最新的男友,經常打阿靜,阿靜還懷疑他有其他性夥伴,他們兩人經常吵架,如果吵得厲害,阿靜會哭着離開他。不過,沒多久,她就又會回去找他。他們吵過很多次,阿靜也跑過很多次,男友沒有找過她一次,每次都是阿靜自己回去找男友的。

並且,就像樑姨所說,“她(阿靜)找的那些男孩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壞胚子。”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這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孩爲什麼對阿靜這麼有吸引力?

分析:戀人=理想自我

戀愛時,有人喜歡找與自己相似的戀人,有人喜歡找與自己相異的戀人。找與自己相似的,還是找相異的戀人,這取決於我們的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的一致程度。

研究表明,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一致程度比較高的人,喜歡找與自己相似的戀人,而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一致程度較低的人,喜歡找與自己相異的戀人。可以說,我們找戀人,都是在找自己的理想自我。

不過,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一致程度較低的人,很容易會感覺到,實現自己的理想自我太困難了。那麼,找一個與自己的理想自我相符合的人,與自己整日廝守,甚至從身體到心靈上都融爲一體,就好像實現了自己的理想自我一樣。

也因此,理想自我與現實自我差異較大的人,很容易產生迷戀。然而,他們迷戀的.不是真實的戀人,而是自己投射到戀人身上的“理想自我”這個幻象。除非他們自己的心靈成長了,自己縮小了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的差距,否則,他們還會接二連三地陷入一個又一個迷戀式的戀愛,而且選擇的戀人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也是阿靜一次次選擇和那些“壞男孩”談戀愛的心理奧祕。

就是說,“壞男孩”的“壞”其實恰恰是阿靜自己的理想自我的一部分,她的現實自我中缺乏那些“壞”的成分,於是她渴望和那些“壞男孩”建立密切的關係,彷彿那樣一來,她就是實現了自己的理想自我似的。

樑姨自己也承認,她的女兒本質不壞,她是因爲老和那些小混混男孩在一起才變“壞”的。譬如,阿靜不是主動偷自行車,而是被騙去偷;阿靜不是主動懷孕,而是因爲答應了男友的性要求才懷孕,阿靜也說,她並不享受性生活,她只是在滿足男友的要求。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樑姨不惜以死相逼,目的就是切斷女兒與這些壞小子們的聯繫。她認爲,只要做到了這一點,阿靜就還是她心目中那個聽話、文靜、乖巧的女兒,儘管有點笨有點不懂事。

這是一種想當然的邏輯,樑姨可能根本沒有想到,“變壞”是阿靜自己內心的需要。

也即,阿靜內心深處渴望“變壞”,渴望通過這種方式擺脫媽媽的控制,但媽媽太強勢了,她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她才和那些“壞男孩”談戀愛,擁有他們,就好像是擁有自己渴望的人格特點了。

她渴望像“壞男孩”一樣自由

那些“壞男孩”擁有什麼樣的人格特點?阿靜自己對舒幼娥總結說,“我行我素,有個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信什麼權威,對父母也從不會言聽計從。”

並且,這些男孩,也多和阿靜一樣,曾有過控制慾望特別強的父母,他們也曾特別聽話過,後來才變得叛逆起來。

“我渴望像他們一樣,脫離媽媽對我的控制,但我做不到,因爲媽媽太厲害了,我知道媽媽尋死是爲了控制我,但我總不能看着她死。”阿靜說。

“渴望像他們一樣”,那也就是說,阿靜的理想自我中有“我行我素,有個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信什麼權威”等人格特點,但她的現實自我中沒有這些。於是,有這些人格特點的男孩,對阿靜就有了特殊的吸引力,導致她一次又一次主動投入這些男孩的懷抱。雖然媽媽以死相逼,雖然她自己也是屢屢受傷,但她就是癡迷不改。

真要她不再癡迷這些“壞男孩”,最好的辦法就是,樑姨主動放棄對女兒的控制,起碼不再用那些極端的方式控制女兒,允許女兒“我行我素”。如果女兒真做到這一點了,她的自我就會出現成長,她就會出現新的、更健康、更和諧的理想人格,那時她就會懂得保護自己、珍惜自己,而那些“壞男孩”也就對她失去了吸引力。

但這一點看來是沒有希望的,舒幼娥曾問樑姨:“有沒有考慮過,給女兒一點自由?”

“不可能,她這麼不爭氣!”樑姨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我只有用尋死的方法才能控制住她。”

說這句話時,舒幼娥看到,樑姨的臉上有一種得意的神情。

舒幼娥說,除了控制慾望太強外,樑姨還有一個固執的邏輯:我絕對是爲了女兒好,我一定是對的,錯的都是她。當舒幼娥建議樑姨改變一下她對待女兒的方式時,這個要強的媽媽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樣地反駁道:“改變我教養女兒的方式?爲什麼?你要搞清楚,是我女兒有問題,不是我!我帶她到你這兒來,是要你糾正她的問題!”

舒幼娥感覺,樑姨除了希望心理醫生幫她按照她的設想來改造女兒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幫助她瞭解女兒是怎麼想的。

“阿靜拒絕和媽媽溝通,拒絕告訴媽媽她的真實想法,樑姨已感到,她無法把握女兒的心理動向了,於是希望心理醫生能告訴她,女兒是怎麼想的。知道了女兒的真實想法,她纔好更完美地控制女兒。”舒幼娥說,“這是很多人催家人來看心理醫生的重要原因。”

她們很容易用身體討好男友

阿靜的例子並不孤立,舒幼娥強調說,最近她頻頻接到類似案例,“這些案例表明,控制慾望太強的父母,很容易養出‘壞女孩’來。要麼是女孩自己變成所謂的壞女孩,要麼是本來一直聽話得不得了的女孩,忽然就跟‘壞男孩’談起戀愛,而且愛得昏天昏地,誰都阻止不了。”

並且,這些女孩有一個共同特點:很容易和男孩發生性關係。這有兩方面的原因:

第一,逆反。幾乎無一例外,控制慾望特別強的父母,都尤其擔心,甚至最擔心女兒過早有性的關係。而這些女孩,儘管表面上一直很服從父母的意志,但實際上,因爲父母強烈的控制慾望嚴重壓制她們自我實現的心理需要,她們內心深處都有着強烈的叛逆心理。那麼,一旦真開始叛逆,她們就很容易去做父母最擔心的事情,好像只有那樣做,才意味着真正開始做自己。

第二,自卑。生命是一個不斷進行選擇的過程,做的選擇越多,我們的生命就越豐富多彩,我們相應地就越自信。所謂的自信,其實就是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有什麼,知道自己真正是一個有價值的人。這種價值感,就源自不斷的自我選擇和自我實現的過程。

但是,如果父母的控制慾望太強,孩子就會被迫按照父母的意志來生活。結果,孩子就沒有機會通過自我選擇的過程認識自己,並形成屬於自己的獨特的價值感。由此,這個孩子會深深地缺乏自信。不管他表面上看上去多麼出色,他仍然是沒有自信的。因爲,這種出色屬於父母的意志,而不屬於他自己。

這是一種致命的自卑,這種自卑,會讓一個人覺得自己空空如也,好像什麼都沒有。

於是,當這樣的一個女孩談戀愛時,一旦與男友發生爭執,一旦男友開始疏遠她,她就會驚惶失措,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價值,不知道能怎樣挽留他。

這時,她會容易拿出自己看上去最有價值、而男友看上去也最在乎的,那就是她的身體。

舒幼娥說,阿靜16歲第一次與男友發生關係時,就是這種情形。當時,兩人吵了架,阿靜想回到那個男孩身邊,但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可愛,想不出能用什麼來吸引男友,最後想到了她的身體。於是,她回去對男友說:“我做你的老婆好嗎?”

這是這些女孩的通病,因爲父母壓制了她們的獨立空間,她們沒有機會去充實自己的內心,也經常沒有機會去學習用信任、溫暖和愛的方式來與異性建立親密關係。當渴望接近異性時,她們會發覺,自己除了身體,好像什麼都沒有,於是容易在性上變得很輕率。

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馬斯洛說,自我實現是我們的最高需要。同爲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的羅傑斯則說,我們生命的過程,就是做自己,成爲自己的過程。意大利幼兒教育專家蒙特梭利則說,我們一出生就有一個精神胚胎,我們從小就會在這個精神胚胎的指引下,做出適合自己的選擇。著名的黎巴嫩詩人紀伯倫則說,父母只是給了孩子身體,他們不應該以孩子的精神父母自居。

但是,太多的父母以爲,他們是孩子的精神父母。於是,他們完全無視孩子自己的獨立人格,而強迫孩子接受他們的設計。於是,孩子成爲自己的生命衝動就被嚴重壓制了。

這最終會導致兩個結果。要麼,孩子終其一生都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他終其一生都習慣聽話,小時候聽父母的話,長大了聽其他權威的話。要麼,孩子會成爲一個特別叛逆的人,父母讓他向東,他偏要向西。他這麼做,並非是因爲相反的方向有什麼好處,而只是爲了向父母強烈的控制慾望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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