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愛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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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待在高山之巔,在理智的谷地之上。愛情是生活的昇華人生的絕頂,它難得出現。那麼其實一生的愛到底有多少呢?

一生的愛到底有多少

  

戀愛就是戀愛

去年秋天,我去昆明,在一所大學演講。演講完,又有學生提問。跟臺灣的學生一樣,那學生也問:“您對大學生談戀愛的看法如何?”我怔了一下,發覺不能再用以前的答案。因爲經歷了這些年月,我的觀念改了。我笑笑,反問他:“你覺得大學文學跟一般文學有分別嗎?你覺得大學作曲家和一般作曲家不一樣嗎?廣義地說,文學就是文學,音樂就是音樂。同樣的道理,爲什麼把戀愛分成中學生的、大學生的?戀愛就是戀愛,不是‘大學生談戀愛’,是‘人在談戀愛’呀!”我得到了全場四千多人的掌聲。

到了“某一天”才能戀愛嗎?

可不是嗎?從小到大,我們把自己裝在一個個小框子裏,說自己屬於哪一班、哪—組、哪一種學校、哪一種人,已經夠刻板的了,難道連談戀愛這件事,也要畫在小框框裏,說只有到了“某一天”,才能戀愛嗎?

那纔是值得肯定的愛嗎?

當然,有人還是會比較認同我較早的看法,認爲中學生的愛不夠成熟,談戀愛非常危險。這觀點,我能贊同一部分,如我前面所說,小小年紀確實“難以對愛負責”。只是我也要問:“到底什麼年歲,愛才算成熟呢?”如果二十歲以下的愛是不成熟,那麼——二十八歲的女孩說:“我要找有房、有學位、有綠卡的‘三P老公’。”這是不是成熟?三十五歲的男人說:“我要找個有錢的太太,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是不是成熟? 四十歲的女人說:“我立刻找個男人,還來得及生個孩子。”這是不是成熟? 五十歲的男人說:“我——定要找個小我二十歲的少妻,免得沒兩年她就到了更年期。”這是不是成熟? 即使這些都是成熟,也不過是比較現實的考量,比較世俗而已。他們確實更能考慮門第、財力,他們也確實可能比較符合父母的期望。只是我們能說“那纔是值得肯定的愛”嗎?

你還愛不愛他?

父母的期望,使我想起一位老朋友說的話。“如果要我現在選丈夫,我絕不會嫁給現在的老公,年輕時太笨,選了他,受了半輩子的苦。”她說,“所以我規定女兒,二十歲之前不準交男朋友,眼睛要睜大一點,二十五歲以後再結婚。”“你和你丈夫什麼時候戀愛的?”我問。“高中。”“如果你現在回到高中,你還愛不愛他?”她歪着頭,想了想,笑了笑:“還會愛他,因爲他那時候真是很可愛。”在戀愛的路上,父母好像都扮演着同樣的角色——我是這樣走來的,但你們(子女)不準再這樣走去。

心扉是隨着年齡而更換

我在臺灣《聯合報》副刊上,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叫《心扉》——假使心有扉,這心扉必是隨着年齡而更換的。十幾歲的心扉是玻璃的,脆弱而且透明,雖然關着,但是裏面的人不斷向外張望,外面的人也能窺視門內。二十幾歲的心扉是木頭的,材料講究,而且裝飾漂亮,雖然裏外隔絕,但只要是愛情的火焰,就能將之燒穿。三十幾歲的心扉是防火的鐵門,冷硬而結實,雖然熱情的火不易燒開,柔情的`水卻能滲透。四十幾歲的心扉是保險金庫的鋼門,重逾千斤且密不透風,既耐得住火燒,也不怕水浸,只有那知道密碼、備有鑰匙的人,或了不得的神偷,才能打得開。

打開真正的心扉

這篇文章發表近二十年了,現在還總被提起,想必引起許多人的共鳴。當你對這《心扉》有共鳴的時候,你能否定其中的任何“一扉”,認爲那是不成熟的嗎?你又能說只有“保險金庫的門”,纔是真正的心扉嗎? 只怕你要說真正令我們感動的,反而是玻璃門和木頭門。它們最脆弱,最不安全,卻也最令我們“心顫”。

最刻骨銘心的纔是愛

經歷了半世紀的年月,經歷了許多情感的波瀾,也看過了許多人世的滄桑,我發覺這世上最可歌頌、最刻骨銘心的還是愛。且不論那愛發生得早或晚,只要是生死與之,在當時能慷慨面對的,即使後來失敗了、後悔了,甚至回想起來,全然是無知與荒唐,那愛,也依然是愛,如同“玻璃的心扉”,即使被打碎了,仍然曾經是個玻璃的心扉。愛,沒什麼好後悔,它只是那樣發生、那樣進展、那樣消逝,或——那樣老去。今日不可能預測明日的愛,明天也不必否定今天的愛。愛像是腳印,我們踩着、印着,走到今天。回頭,即使腳印印在泥濘之中,或早己湮滅,不復可尋,我們也仍然知道,那是我們走過來的愛。每個年齡有每個年齡的愛。愛沒有尊卑、沒有貴賤,沒有成熟與不成熟。

人的一生能有多長,人的一生就能有多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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