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真正難的事是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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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真正難的事是相處

  

男人對女人的激情還剩多少,看一看稱呼的變化就知道。

經典電影《大話西遊》裏,蔡少芬對周星星說:“從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就叫人家牛夫人。”滿座鬨笑復啞然。

這番調侃,聽在魯迅夫人許廣平耳裏,不知會生出怎樣的感慨。

婚前,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婚後,從衣來伸手到飯來張口。這樣的領悟,相信多半女子都深有體會。

只是,面對着一個人人敬仰的大先生,面對着一個爲文化革命奉獻終生的先驅,許廣平的無奈,也只能是有口難言的苦衷。

民國時代,三角戀、師生戀層出不窮。三角戀自不待言,一個陸小曼,一個林徽因已然登峯造極;師生戀,最著名的一是沈從文與張兆和,再者就是魯迅與許廣平了。

不同於魯迅在老家的太太朱安,也不同於魯迅可能有過心動的馬鈺,許廣平的性格直接爽快,有點男孩子氣,凡事很有主見,又敢於行動,不是隨大流的主兒,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是一個女憤青。

年幼時,因媒妁之言許配給當地劣紳,個性強勢的她,想盡一切辦法解除了婚約;21歲,參加“五四運動”,成爲天津愛國同志會會刊的編輯,爲婦女權益據理力爭;24歲,堅信男女可以平等的她考入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成爲當時爲數不多的女大學生。

開學第一天,上課的鈴聲還未消散,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人頭攢動中,個頭不算高,約莫兩寸長的頭髮,根根直立,彷彿在無聲地吶喊着世界的種種不公平。身上的衣服舊得褪了色,打着一個個或方或圓的補丁。

班裏一陣鬨笑聲:“怪物,像乞丐的老頭兒”。哪有一點先生的模樣呢?這便是魯迅在北京女子師範大學任教時,留給女學生們的第一印象。

貌似,並不光芒萬丈。然而,當他用一口濃重的紹興普通話,不慌不忙,徐徐開講中國小說史時,臺下安靜了。

從此,許廣平總是坐在第一排,聽魯迅講一個小時的中國小說史。

那個時候,嚴肅認真充滿着黑色幽默的魯迅先生恐怕怎麼都想不到,這個坐在第一排聽他講課,看起來青澀稚嫩的女學生,有朝一日,竟然成了自己的愛人。

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人寫信?寫信的意義是什麼,是在世界的另一頭,思念住在心裏的人。

王家衛的電影《藍莓之夜》,女主角離開紐約,流浪遠方,每抵達一個地方,便寄出去一封長長的信。然後,山長水闊,等一個迴音。

在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的年代,這是愛情最初的模樣。

你還記得,上一次寫信是什麼時候嗎?現在的我們,習慣了快。快遞,快郵,快點開始,快點結束。那寄信、收信之間百轉千回滋生出的感動,真的久違了。

1925年,許廣平給魯迅寫了第一封信,魯迅回了第一封信。一來一往,便是十年。後來,魯迅將這些信件集結出版,如是,有了《兩地書》。

《兩地書》,兩地情,一頁一頁翻過,有一寸一寸的感動,沒有陸小曼與徐志摩的愛恨纏綿,沒有張兆和與沈從文的柔情似水,一如魯迅先生序言裏的自嘲:

如果一定要恭維這本書的特色,那麼我想,恐怕是因爲它平凡罷。這樣平凡的東西,別人大概是不會有,即有也未必存留的。而我們不然。這就只好謂之也是一種特色。

是的,平凡。沒有紅玫瑰熱烈,沒有白玫瑰高潔,如靜水流深,有簡單的美好,低調的智慧,稀鬆平常裏涌動出的綿綿情意,讓感動無處遁藏。

《兩地書》幾乎是可以當作愛情小說來讀的。從心動時的怦然,到相戀時的飄然,再到婚後的漠然。愛情的一波三折,婚姻的現實殘酷,被這160餘封信照一照,全都現出了原形。

最初,許廣平客氣地稱魯迅爲“魯迅先生”,稱自己爲“受教的一個小學生許廣平”。帶着一個學生對政治、社會的困惑不解,向一個自己仰慕敬重並相信其能解答自己疑惑的先生真誠地請教。

也許,魯迅對這個始終坐在第一排聽課的學生有點印象,也許,她信中的內容讓他覺得這個女學生大膽且有思想,他於是回信。她於是再寫。

第一封、第二封……

彼時,身爲學生會的幹事,許廣平牽扯進女師大反對校長楊蔭榆的學潮,內心苦惱,無處傾訴。她在信裏和魯迅聊學校教育的'變革,聊當代文學的利弊,聊悲憤難平的心情。

一來一往間,嚴謹恭素的師生情懷,漸漸有了改變。

現在,很多人已經不寫信了。短信和網絡代替不了信件和郵戳的舊時光裏,信件的落款,臺頭的稱呼,每一字,每一句,都有淺淡的溫暖,也有隱晦的深意。

關係的變化,在你來我往的稱呼間,漸露端倪。從第一封信到第四十四封信,許廣平對魯迅的稱呼,從“魯迅吾師”,變成了“my dear teacher”,自己的落款從“學生許廣平”變成了“你的害馬”(因魯迅說她是害羣之馬)。

或許,先生的感情,過於剋制,不像徐志摩、沈從文那般浪漫灑脫。這一段魯迅生命中唯一溫暖的感情,竟然是在信件的推動中緩慢發展。魯迅的稱呼總是很謹慎,然而,許廣平的稱呼卻變化多端,既調皮,又親近。一句“my dear”,已經聰明地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一大步。

誰說,電話最適合調情?文字的調情,沒有面對面的尷尬,沒有電話裏聲音的蠱惑,一切充滿了無限制的遐想。你可以在信箋千山萬水的那一頭,想象他寫下你名字時的表情,也可以在晦暗搖曳的燈光裏,把對他的思念,幻化成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文字。想起里爾克的《秋日》:“就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想起海子那句詩,“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個溫暖的名字”,當年的許廣平,也許正沉醉在不斷爲魯迅取一個新稱呼的溫暖之中吧。

不過,相差18歲的師生戀,還是走遍了蜿蜒曲折路。

1925年的女師大學潮,許廣平遭受牽連,在魯迅的幫助下,住進魯迅居住的衚衕。這一段師生戀,流言甚囂塵上。道德上的批判,法律上的束縛,魯迅對許廣平的喜歡小心翼翼極了。1925年10月,即將畢業的許廣平,在《同行者》一文,公開表達對魯迅的愛,她說自己不畏懼“人間的冷漠,壓迫”,“一心一意的向着愛的方向奔馳。”不自量也罷,不相當也罷,合法也罷,不合法也罷,她都要和他心換着心,爲人類工作,攜手偕行。

在許廣平的堅持與勇敢下,魯迅終於放下多年的包袱,他對她說:“我先前偶一想到愛,總立刻自己慚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愛某一個人,但看清了他們的言行思想的內幕,便使我自信我決不是必須自己貶抑到那麼樣的人了,我可以愛!”他對她說:“你戰勝了,我只愛你一人。”

戀愛中的魯迅,對待許廣平,有難得的理解與依賴。

聽他講課的女學生很多,他對許廣平說,決定目不斜視;收到她的來信,他說高興極了;許廣平送給他一個印章,他特地買一盒極好的印泥,來配此章;許廣平寄給他一件自己織的毛背心,他回信:暖暖的,冬天的棉衣可省了;許廣平喜歡吃楊桃,他也特意要嚐嚐;許廣平想要兩本書,他當即去買,並回信:遵來命,年底面呈;面對周遭的閒言碎語,他堅持將許廣平的工作安排在同校,高調回應:我想即同在一校也無妨,偏要同在一校,管他媽的。

然而,當愛情走進婚姻,又如何呢?

從前的甜蜜浪漫抵不過爾後的一地雞毛。

1927年10月,魯迅與許廣平在上海正式同居。1928年,許廣平懷孕,兩人正式宣佈結婚。

婚後的生活,全然不是想象中的樣子。

婚前,他帶着她到杭州遊玩,享受戀愛中的二人世界。

婚後,他連公園也不和她一起逛,住在上海十年,兆豐公園沒有進過,距離家裏很近的虹口公園也不去。他戲謔地說:公園的樣子我知道的……一進門分做兩條路,一條通左邊,一條通右邊,沿着路種着點柳樹什麼樹的。

婚前他帶她看電影,買最好的影院座次,照顧她的近視眼。

婚後他說:電影沒什麼好看的。

婚前,他心疼她替他抄寫手稿,感動地握緊她的手。

婚後,她忙到沒有一點時間,忽略着自己,他卻不再感動,同樣忽略着她。

家裏一應大小事,全是許廣平操持着。蕭紅那時常去魯迅家,對於許廣平,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許先生太忙了。往往許廣平從早晨忙到晚上,魯迅不陪的客人,她在樓下陪着,一邊聊天一邊手裏打着毛線。每送一個客人,她都要送到門口,禮貌地替客人把門打開,爲了不打擾魯迅休息,再輕輕地關了門上樓來。家裏來客,茶水供應全是許廣平親力親爲,如果客人留下來吃飯,她還要到街上去買魚或買雞,買回來還要到廚房裏去工作,精心準備各種款待的菜式。每一餐飯,都吃的不那麼安生,海嬰(魯迅與許廣平之子)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又要照應着客人。

蕭紅說:許先生是忙的,許先生的笑是愉快的,但是頭髮有一些是白了的。

那白髮,當是在日日操勞中,漸生漸長的吧。

她所有的時間和青春,都跌落橫陳於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從前她是學校運動的領袖人物,被他稱讚爲有大膽的思想。現在她從一個五四新女性,無奈地迴歸到傳統女性。爲了魯迅和周海嬰,她選擇斷筆,甘於庸常,對於她個人的夢想而言,無疑是一種難言的落寞。

歲月橫陳的瑣碎中,她漸漸忽略了自己。她每日打毛線衣,剪裁新衣,然而她自己的衣物都是舊的,次數洗得太多,鈕釦都洗脫了,也磨破了。和蕭紅一起逛小花園,想要拍張照片,但因爲鈕釦掉了,只能讓蕭紅站在前面替她擋着點。 買東西也總是到最便宜的店鋪去買,等大減價的時候再入手。省下來的錢,她全用在爲魯迅印書和印畫。

等到魯迅生病,她幾乎已經忙得沒有一點時間了。

她擔當着護士的職責:定時給他吃藥,定時爲他量體溫,把測量得來的數據填在醫生髮的一張表上。

她擔當他的助理,閱覽別人給他的所有書、報、信,重要的轉述給他聽,不重要的就放一放,等他身體許可,再拿給他看。收電費的一按門鈴,她就急忙往下跑,生怕別人打擾他。

她擔當他的營養師,魯迅的飯在樓上單開一桌,每一餐許廣平都用小碟盛着,親自端到樓上去。常常是一碟豌豆苗或菠菜或莧菜,外帶一些黃花魚或者雞。雞肉是從全雞身上最好的一塊地方揀下來的肉;若是魚,也是她細細挑選最好的,放在碟子裏。

蕭紅回憶他們的生活:“許先生用筷子來回地翻着樓下的飯桌上菜碗裏的東西,菜揀嫩的,不要莖,只要葉,魚肉之類,揀燒得軟的,沒有骨頭沒有刺的。心裏存着無限的期望,無限的要求,用了比祈禱更虔誠的目光……”

究竟是怎樣的深愛,才能讓一個女子,完全忘記自己。面對丈夫的冷漠、孤寒,不抱怨,不生恨。有時候,許廣平只是說了一句魯迅不喜歡的話,他就沉默。婚後幾年,魯迅和許廣平的隔膜越來越深,話也越來越少,他再不像從前一樣,給她陌上花開緩緩歸的珍惜。

然而,對待其他人,他卻始終真誠,比如他善待蕭紅,一如當年善待許廣平。

蕭紅的家,距離魯迅家有一個小時,但她仍然常去,有時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到了夜裏十一點,魯迅便讓許廣平送蕭紅,叮囑許廣平,一定把錢付了;他並不怎麼送客,但是蕭紅來了,他有時會堅持送她到門口,告訴她下回來怎麼識路;蕭紅不怎麼做菜,在魯迅家裏勉強做了幾個韭菜盒子,他便揚起筷子,對許廣平說,要再吃幾個;許廣平打扮蕭紅,不太好看,他便厲聲斥責:不要那樣裝扮她。

他的柔情,寧可對着其他女人,都不能多給她幾分。究竟是她變了,還是婚姻逃脫不了一腳踏進墳墓的真相?

愛情導師張小嫺說過:吃魚,要找個伴,每次吃魚,他體貼地把最好的魚肉刮下來夾到你的碟子裏,讓你拌着飯,這纔是愛自己的男人。這話,我總覺得矯情了些,現實婚姻中的紅男綠女,哪有這般驕縱的愛情,即使有,也不見得消受得起。

一個男人,過分虔誠地對待一個女人,不是太有所求,就是太無所求,都不是婚姻裏最好的狀態。男女最好的狀態,其實是博弈,像是坐在蹺蹺板兩端,你高時,我便低,你低時,我便高,各有輸贏,互留情面。

50歲的魯迅與30歲的許廣平,隔着20年沉重的歲月,太難找到制衡點,所以,一個總是高,一個總是低。許廣平說:“因爲你是先生,我多少讓你些,如果是年齡相仿的對手,我不會這樣的。”

他對她說:相依爲命,離則兩傷。

是啊,有多少愛情能夠完美到兩個人恰恰處於相對平衡的狀態呢?太多婚姻,不過都是狗尾續貂,猜中了開頭,難堪了結局,現實喜歡朝着狗血劇情發展,一路開掛吐槽模式。

很多愛情,能像許廣平和魯迅一樣,平靜地相伴到老,已算求仁得仁。總好過我那結婚倆月,結婚證都沒暖熱,又趕着去扯個離婚證的同學。

況且,魯迅最多是冷漠,不是無情。對於許廣平的付出,他不是沒有感覺。當他覺察到許廣平的忙累,會敦促她儘快休息,也會抱歉自己忙碌於工作而忽略了她。

無論如何,這兩個人還是相濡以沫,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魯迅寫過兩首詩給許廣平,一首是:並頭曾憶睡香波,老去同心住翠窠。甘苦箇中儂自解,西湖風月味還多。”

許廣平回信說,我已讀熟了。

讀熟的是信,也是他的心意。

另一首,是1934年12月9日,魯迅得《芥子園畫譜》三集,贈給許廣平,上書詩一首:十年攜手共艱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畫圖怡倦眼,此中甘苦兩心知。

有人說,這首詩太過潦草,完全一派同志般的革命精神。我只能說,那是對先生的誤解。

短短的28個字裏,有着對婚姻的體諒,更有對許廣平的愧疚。

此中甘苦兩心知,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嫁給一個人,究竟值不值,愛過的人永遠不會問,不愛的人永遠不會懂。

1936年10月19日,婚後的第十年,魯迅病逝於上海大陸新村寓所。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握着許廣平的手,對她說:“忘記我,管自己的生活。”

然而,她終究是違背了他的遺願。經年之後,許廣平始終沒有忘記魯迅,他走了,他的文字還在,爲了他崇高的夢想,她一直堅持着整理魯迅文集。自己的生活,究竟是什麼,她早已不在乎了。

再十年的1946年10月,許廣平寫了一篇《十週年祭》,回首當年道:嗚呼先生,十載恩情,畢生知遇,提攜體貼,撫盲督注。有如慈母,或肖嚴父,師長丈夫,融而爲一。嗚呼先生,誰謂荼苦,或甘如飴,唯我寸心,先生庶知。

曾經的師生,後來的夫妻。許廣平和魯迅,從陌生到知心,從知心,迴歸平淡。縱然有過唏噓,可芸芸衆生誰不是這麼過來的?身爲旁觀者,我們永遠不懂當事人的快樂與悲傷。一切,或者正如許廣平理解的那樣,愛不是披荊斬棘,而是甘之如飴。愛上一個人,甘願用十年換一個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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