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高中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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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在他的散文《背影》的最後寫道:

《背影》高中讀書筆記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力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鬱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着我,惦記着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透過這段文字,我們不難發現,朱自清和他的父親之前一定鬧過彆扭,發生過不小的衝突,否則,朱自清怎麼會說:“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

那麼,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朱自清和父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朱自清的父親叫朱鴻鈞,字小坡,是個讀書人,做過一些小官,曾在東海、高郵、揚州、徐州等地做官。朱鴻鈞1917年在徐州失業後,便仕途坎坷,生活逐漸困頓,老境頹唐。1945年逝世,終年76歲。

朱家是書香門第,朱自清是家中長子,父親朱鴻鈞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所以對少時的朱自清既格外疼愛又嚴加教育,在盡力保證兒子生活無憂的同時,對他管教甚嚴。

朱自清小時候,科舉初廢,新學剛興。父親對新式學校的教學方法和讀書效果很是懷疑,便把他送到秀才或舉人那裏學習古文和詩詞。放學回來,父親總要過目朱自清的作文。在父親嚴格督促下,朱自清在古詩文和經史方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對朱自清以後成爲一代散文大家影響巨大。

對於朱自清,父親朱鴻鈞既有嚴厲的一面又有慈愛的一面。

朱自清在散文《冬天》裏回憶童年和父親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冬天的夜晚特別的冷,父親便起了爐子,煮上白水豆腐。但“洋爐子”太高,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着臉,覷着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裏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進我們的醬油碟裏。我們都喜歡這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鍋,等着那熱氣,等着熱氣裏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寒冷冬天裏,父子圍爐坐吃,父親爲兒子夾白水豆腐,多麼溫暖的父子情!

然而,父親朱鴻鈞大半生生活在清代,畢竟是封建式家長。我國曆史上,“父爲子綱”,父親可以安排兒子一切,兒子必須無條件服從父親,父子之間尊卑關係是不可侵犯的。受此影響,父親朱鴻鈞是帶有濃重封建色彩的丈夫、父親,他雖愛兒子,但並不多表露,而且很嚴厲,隨意操作兒子的生活,有濃重的封建家長禮法。

小時候的朱自清沒法違逆父母等大人意志,加上深受傳統文化薰陶,他對父母態度是順應的。

1916年夏,朱自清考進北京大學預科。由於父親失業“賦閒”,失去了經濟來源,家中人口又衆多,家裏經濟非常拮据。但爲了讓朱自清在北京安心念書,父親不讓家人把家事告訴他。但朱自清還是在暑假回家時察覺了。朱自清爲減輕家裏負擔,提前投考北大,進入哲學系。

北京大學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中心,朱自清受五四運動猛烈抨擊一切封建“綱常倫理”、痛斥封建家庭爲萬惡之源,高聲吶喊個性解放的精神影響,具有了掙脫封建專制和封建倫理束縛,爭取人格獨立解放的新思想。受着新思想薰染的朱自清對傳統的舊家庭倫理關係不滿。

父親朱鴻鈞失業後,舉債度日,故債臺高築。1920年,朱自清從北大畢業,理所當然要負擔家庭的經濟。面對新思想的兒子,若能稍微平等態度與兒子商量,朱自清還是願意盡力承擔應盡的義務的。

但老派思想根深蒂固的父親沒有把成年的朱自清視爲一個平等的個體,而是像封建專制家長一樣要繼續完全控制朱自清。朱自清沒有獨立支配自己收入的自由,即使朱自清已經成家立業了,也依舊如此。

爲了維護傳統的家庭倫理,捍衛父親對兒子的絕對權威,在朱自清1921年回揚州任揚州省立八中教務主任時,父親朱鴻鈞憑藉與校長的私交,直接拿走了朱自清當月的全部薪水,這種專制式的家長行爲極不尊重人,使朱自清非常不滿。

於是,朱自清憤然離開揚州,到寧波、溫州等地執教 。1921年冬天,朱自清從老家接出妻兒,在杭州建立了小家庭。朱鴻鈞感到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竟然在翅膀硬了後想拋棄自己和家庭,激憤之下便不肯原諒朱自清,父子從此失和。

朱自清和父親朱鴻鈞之間的矛盾衝突,實質上是舊傳統與新觀念的矛盾,是舊思想和新思想的矛盾,是專制和自由解放的矛盾,是父親的封建家長專制與兒子個性自由思想解放要求的.衝突。這是20世紀初中國知識分子的共同境遇,經濟衝突只不過是形式上的顯現。

1922年暑假,朱自清想主動緩解和父親的矛盾,帶着妻兒回揚州。朱鴻鈞先是不準朱自清一家進家門,後雖在家人的勸說下作出了讓步,卻不理睬朱自清。朱自清在家感到很沒趣,幾天後悻悻離去。

此後,父子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朱自清認爲自己沒錯,不肯認錯;朱鴻鈞也認爲自己沒有錯,老子用兒子的錢天經地義,爲父的即便有錯也不該認錯。於是雙方進入了“冷戰”狀態,朱自清幾年不曾回家。

其實,晚年的父親朱鴻鈞表面上對朱自清很冷漠、很苛厲,實際一直掛念這個在外討生活的長子。可傳統的“父子綱倫”使他不願低下爲父之頭向兒子認錯,父親朱鴻鈞就以惦記孫子的名義和朱自清書信往來。這也就是《背影》裏所說到的“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着我,惦記着我的兒子。”

這種父子失和狀態對孝順的朱自清是一種折磨,給朱自清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創傷,使他痛苦、焦慮和自責。1925年朱自清在北京大學任教的時候,十月的一天接到兩年多“不相見”的父親自揚州寄來的一封家信。

父親在信中提到:“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這封家書使朱自清心靈深受刺激,那種父子骨肉相連的情感使他不禁悲從中來。畢竟血濃於水。於是,朱自清回憶着八年前與父親離別的情景,含着淚水,寫出了父子情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