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然美的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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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自然美的顯現
  [摘要]自然美就是自然事物、自然現象自身的美,也是美好的人造環境所呈現的美。這種美是“美是自美,因人更彰”;這種美是一種聚集、顯現和不斷生成。自然美既歷時地展現爲田園、山水、整個自然界,也共時地展示爲環境、景觀和生態。人類要持守護、維護的態度對待自然,從而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
  [關鍵詞]自然;自然美;顯現
  
  一、自然美的研究歷史
  
  自然美與社會美、藝術美、形式美等一起構成了美的領域美的種類。自然美指自然事物的美,是自然界呈現出來的形態和神韻;自然美也包括人造環境所呈現的美,因爲美好的人工環境是和諧的,符合大自然自然而然的本性。顯然,自然美是我們最能直觀、大範圍感受到的天然世界和屬人世界的美,並且“就人類的文明和發展史來看,人類所創造的一切美,直接或間接地以自然美爲摹本”。
  然而,自然美在歷史上受到的重視並不夠,關於人與自然的審美交流一直爲理論家們所普遍冷落。在西方,如同阿多諾所說,“從謝林開始,美學幾乎只關心藝術作品,中斷了對‘自然美’的系統研究”。當黑格爾將美學的學科性質明確爲“藝術哲學”後,自然美就被打入了另冊。黑格爾“藝術美高於自然美”的理論直接導致的局面是,“總而言之,美學理論並不是關於美的理論,而是關於藝術的理論”。朱光潛說:“其實‘自然美’三個字,從美學觀點看,是自相矛盾的,是‘美’就不再‘自然’,只是‘自然’就還沒有成爲‘美’。”李澤厚也認爲,“就美的本質說,自然美是美學的難題”。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停下來聽一聽我們腳下這塊疏鬆的土地所發出的意願,我們就會理解自然與美是何等緊密地融爲一體。自然的偉大和美在我們的身邊周而復始地呈現,並在我們的自身體現出來。神聖的、令人讚美的、瑰麗繽紛的和旖旎多姿的景象在生活中比比皆是,無所不在”。那麼,古今中外重視或肯定自然美的觀點或論述又有哪一些呢?
  中國古代道家傾心於自然的理想化,馮友蘭認爲:“農民時時跟自然打交道,所以他們讚美自然,熱愛自然。這種讚美和熱愛都被道家的人發揮到極致……道家的人主張,聖人的精神修養,最高的成就在於將他自己跟整個自然即宇宙同一起來……”在古希臘,雖然柏拉圖認爲人類感官所接觸的自然只是“理式世界”的摹本,但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卻能夠看到這世界的現象不是幻影,肯定了現實世界的真實性。在當代,李澤厚認爲自然美的本質是“自然的人化”。柏林特認爲,人類只是環境的一部分,人類應和外部環境融爲一體,環境美學就是要在這一整體中去考慮問題,我們要與周圍環境相互容納、接受並和諧共處。卡爾鬆持“自然全美”說。陳望衡認爲“自然至美”。彭鋒認爲,“美是不可定義的,只有我們透過概念理解的硬殼,才能發現事物的美。這種美是如此的豐富多彩,以至於我們不可能給它一個有確定內涵的概念。自然就呈現出這種無言大美,這是一種衆美,一種多元之美,一種天籟之美”。這即《莊子·知北遊》所謂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天地之美”,這種美即美在道的自然美。
  
  二、自然美的歷時顯現
  
  自然有兩個概念:一是指由礦物、動植物構成的物理世界,即自然界,因此自然美具有其客觀性;二是指自然而然的本性,因此自然美又具有其自然性,即具有美的屬性的自然物,本身所固有的內在生長、發展、運動規律。從歷史上看,人類對於自然有一個從畏懼到遵從,從遵從到征服,再到現在友愛的過程,也就是在這個與自然友愛或至少認識到應該友愛的時代,我們才真正認識了自然美的意義,才真正能夠與自然爲友,自然也才真正向人彰顯它的'美。正是在人與自然關係的歷史中,自然美顯現了。
  自然美首先顯現爲田園。人在遵從自然時,既保留了對於天地的敬畏,也發展了對於自然山水的依戀,產生了對於田園風情的嚮往。在中國六朝時代,田園詩人陶淵明達到了與自然合爲_體的境界,在自然之美中擺脫了官場的污濁。陶淵明眼中的山水田園,不是如魏晉名士心目中的玄學化的山水自然,而是參與其中的田園山水,田園風光不僅僅是詩人陶淵明生存勞作的對象,而且成了與詩人交融一體的審美對象。在與這種田園風光的交融中,詩人去掉了世俗的羈絆,而獲得了真實淳美的人生感受。其田園詩如“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均創造了情味極濃的沖淡之美,其詩作的境界韻味,是一種平和淡泊,於世事無所爭、無所求,心與自然泯一的人生境界的自然流露,表現了寧靜平淡的境界,表現了“田園美”,表明了人與自然相融的樂趣,也表明了詩人自然率真的情懷。
  自然美又顯現爲山水。“山因水而媚,水因山而姣”,“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說明了山水相依以及山水與人的性情同形同構。中國古代哲人認爲天地自然與人格建設之間可以相通,就是認爲天人之間異質而同構,可以互相感應,這也是阿恩海姆格式塔心理學的基本理論。從人的審美心理過程來說,當人們面對秀麗的山水進行觀賞時,主客體就會融爲一體,從而也就超越了生活中的許多欲念與功名的束縛,而得到了一種暢心悅神的美感,這種美感不是康德所說的依存美,而是一種無功利的純粹美。自然美對人格美的陶冶,在這一點上較諸“比德說”更富於美學與人文含義。山水對人的美感作用,不僅具有一般的情性修養意義,而且在禮法專制社會中,還具有反抗世俗、堅持獨立人格的意義。但在中國,“直到魏晉,自然山水獨立的美學價值方纔得到人們充分的認識”。儘管如此,西方在這個時候自然風景還處於很低的地位。普列漢諾夫說:“米開蘭基羅和他的同時代人是輕視風景的。它在意大利的興盛只是在文藝復興的末期,即在衰落時期。同樣地,對於17世紀以至18世紀的美術家,風景也沒有獨立的意義。在19世紀,情況急劇地改變了。人們開始爲風景而珍視風景……”魏晉時期,政治黑暗,許多文人不滿於當時的執政者,他們從傳統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成長道路中獲得了獨立,追求更爲自由的生活方式,這便是在飲酒、服食、養生與詩歌、山水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另有許多人士遊放于山水之中,形成了山水文學創作的高潮,如謝靈運開創了山水詩,山水詩後經王維的繼承和發揚而達到了高峯。
  在人與自然友愛的現時代,自然美更顯現爲整個自然界。其實中國古代就傳承了傾心欣賞自然的傳統,如“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等思想。在中國古代的藝術家與美學家心目中,自然與山水不是如西方人那樣,是主客體相對峙的對象,而是人格與情感氣質都可以互相溝通的對象,自然以其風韻感染人,人反過來也可以將其擬人化,從而形成一種自然的人化關係與移情功能。在這種天人相感的思維基礎上,古人將自然之美與人格的養成相貫通,“比德說”就是最早的一種以自然物比方人格道德的範疇學說。“‘比德’審美觀最早集中見之於孔子的學說中。膾炙人口的有‘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等。”自然界作爲人們生活於其中的環境,它不僅給人們帶來必要的生活必需品,而且也使人們享受到了一種自由自在的快樂。對自然的迴歸,也就意味着對人生自由的迴歸,這種迴歸使人格從功利社會中解放出來,獨立出來,昇華爲一種人生的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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