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扶桑經典語錄

學識都 人氣:1.12W

我告訴你,正是這個少年對於你的這份天堂般的情分,使我決定寫你扶桑的故事。這情分在我的時代早已不存在。我們講到愛情時腦子裡是一大堆別的東西,比如:綠卡,就業,白領藍領,Honda或是BMW。我們講到愛情時都做了個對方看不見的鬼臉。

嚴歌苓扶桑經典語錄

——嚴歌苓《扶桑》

那點醒悟漸漸清晰了:他們不是在自相殘殺,他們是在借自相殘殺而展示和炫耀這古典東方的、抽象的勇敢和義氣。他們在拼殺中給對手的是尊重,還有信賴。某人刀失手落地,另一個等待他拾起。他們借這一切來展現他們的視死如歸,像某些人展示財富,另一些人展示品格、天賦。他們以這番血換血、命換命的廝殺展示一個精神:死是可以非常壯麗的。

——嚴歌苓《扶桑》

你笑,是种放棄:這世界就這麼無緣無故啊, 愛也好,恨也好。

——嚴歌苓《扶桑》

在那艘遠洋輪上,十七歲的克里斯突然懂了那一切。他看著陰暗早晨的海,幾乎嘆出聲來:多麼好的女人,誠心誠意得像腳下一抔土,任你踏,任你在上面打滾,任你耕耘它,犁翻它,在它上面播種收穫。好在於她的低賤;任何自視高貴的女人身上的女性都乾涸了。帶著乾涸死去的女性,她們對男人有的就剩下了伎倆;所有的誘惑都是人為的,非自然的。從這個時候起,女人便是陷阱,女人成了最功利的東西。克里斯在自己的社會中看到足夠的女性,早已乾涸的女性。這個海洋上的清晨他想,扶桑是個真正的最原本的女性。 那泥土般的真誠的女性。

——嚴歌苓《扶桑》

仇恨是一種悲劇式的壯麗感情。它使人自我感覺正義、神聖、使命所驅。不是你咬我一口,我必定還你一牙的仇恨,那是低階的動物式仇恨。更高和純的仇恨是與生命俱在的,它博大得可以沒有具體敵對面。就像人的博大卻無處施予的愛。這種最高的仇恨可以被許多年地封在那裡,黑暗一片,人甚至從不意識到它的存在。而這片黑暗終於決口,淹沒整個思維和理性時,人要做的,不再是有目的的毀壞;人是為了完成一次感情的壯舉。所有的燒、砸、殺、奸,都是渠道,作為這片黑暗流散輸出的渠道。最初使敵對意識崛起的東西,此時已渺小得近乎消失。人漸漸陶醉在毀壞和殘忍製造的壯觀中。

——嚴歌苓《扶桑》

在克里斯故世前,他想到了扶桑。他七十五歲了,那一縷黑頭髮還很年輕。他想到扶桑就那樣剪開了他和她,她剪開一切感情愛戀的牽累。或許扶桑從愛情中受的痛苦比肉體上的任何痛苦都深。或許她意識到愛情是惟一的痛苦,是所有痛苦的源起。愛情是真正使她失去自由的東西。她肉體上那片無限的自由是被愛情侵擾了,於是她剪開了它,自己解放了自己。

——嚴歌苓《扶桑》

許多年後,七十歲的克里斯在老年性失眠的一個夜晚,又一次看見扶桑跪著的形象。扶桑仍穿那件淺紅衫子,身材比他年輕時印象中的要小。她那跪著的寬恕是他風燭殘年時最動人的。他一生沒有寬恕太多人和事。

——嚴歌苓《扶桑》

對了,你的頭髮髻裡還藏著克里斯的那顆金鈕釦嗎?你打算藏多久?隨這些歷史一塊藏下去嗎?

就像克里斯藏著你的那縷黑髮。

那次你匆匆走下聖瑪利教堂的臺階時,一個瘦高老人從你身邊走上去。他一頭灰白髮讓風吹得頗為荒涼。他就是老年的克里斯。你們誰也沒認出誰來。

還有一次,你見路邊停住的車裡走出一對老夫婦和一個男青年。那青年讓你感到極眼熟。你等他們全走過去才想起來,這男青年像你記憶中的.克里斯。他也叫克里斯,承襲了父親的名字。

就這樣,偶爾地,卻是註定地,你和克里斯從絕然不同的社會階層走到一塊,碰見了,再錯過。誰也不朝誰多看一眼。

有時我心提到了喉嚨口,因為你幾乎要回頭了,他也險些停住腳。結果還是錯過。

——嚴歌苓《扶桑》

仇恨是一種悲劇式的壯麗感情。它使人自我感覺正義、神聖、使命所驅。不是你咬我一口,我必定還你一牙的仇恨,那是低階的動物式仇恨。更高和純的仇恨是與生命俱在的,它博大得可以沒有具體敵對面。就像人的博大卻無處施予的愛。這種最高的仇恨可以被許多年地封在那裡,黑暗一片,人甚至從不意識到它的存在。而這片黑暗終於決口,淹沒整個思維和理性時,人要做的,不再是有目的的毀壞;人是為了完成一次感情的壯舉。

——嚴歌苓《扶桑》

你感到肉體在他的接觸下敏感得發疼。那片任你沉浮的混沌沒了,那片闊大的無意識潮一樣退去。痛苦升上來。你不知這痛苦是什麼,不知這痛苦便是代價,是對忠貞、對永久屬於所付的代價。忠貞和永久頭一次進入你內心,你卻只覺它新鮮得不可忍受。

——嚴歌苓《扶桑》

極端的異國情調誘使少年的他往深層斟探她,結果他在多年後發現這竟是母性。那種古老的母性,早一期文明中所含有的母性。

他心目中的母性包含受難、寬恕,和對於自身毀滅的情願。

母性是最高層的雌性,她敞開自己,讓你掠奪和侵害;她沒有排斥,不加取捨的胸懷是最優美的體現。六十歲的克里斯叼著菸斗,一動不動。就像他十四歲一動不動看著窗內。看著她怎樣敞開自己,給人去毀去踐踏。十多個人。還有更多。在她被毀盡的一瞬間,她直瞪瞪朝向他的眼裡有什麼在怒放。她的本性怒放了,倏然從被毀滅的自己、被踐踏成土的自己躍然騰空,整場的毀滅帶來的竟是這剎那間脫韁。

奔放的

奔放的

自由!

她竟藉助那場毀滅在那一瞬釋放了自己!

——嚴歌苓《扶桑》

克里斯還想到自己的一生,被扶桑改變了的一生。他一生都在反對迫害華人,也反對華人間的相互殘害。他成了箇中國學者,他覺得扶桑在看他做這一切,不論她贊同還是反對,她總是在看著他的。

——嚴歌苓《扶桑》

我們同樣聚向唐人區,在那裡平息剛跨入異鄉的驚魂。在那裡找工作、找房子、找安慰,找個定定心的地方來完成從熱土到冷土的過渡。我們同樣擠住在窄小、失修的屋裡,一群人分擔房租,安全感便是一群人相等的不安,幸運感便是同伴們相等的不幸。然後,我們像你們的後代那樣,開始向洋人的區域一步一探地突圍。

——嚴歌苓《扶桑》

他們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個種族帶殘酷色彩的勇敢和對於血的慷慨。他們還領略到一種東方式的雄性向往:那就是沙場之死。這死可以毫無意義,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輝煌的意義。刀光劍影,熱血如浴,這死還要什麼比它本身更壯麗的意義?

他們死給你看;死是最後一步,這一步都能走得這樣從容,心甘情願,它之前的許多步,如歧視、詆譭、驅趕、毆打,還值得提嗎?

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死都能面對的,還有什麼不可面對的?

——嚴歌苓《扶桑》

他看著十七歲的自己像條垂死的魚,在她寬容的網裡掙扎。

——嚴歌苓《扶桑》

你現在看他的眼睛。別再裝著你看不出那藍色中漸漸浮起的靈魂。這注定他和你之間不能再有痛快簡單的男歡女愛。

——嚴歌苓《扶桑》

這些東方人的勇猛使他們醒悟到一點什麼。他們漸漸息聲斂氣,眼睛也不再狠狠張開了。

那點醒悟漸漸清晰了:他們不是在自相殘殺,他們是在借自相殘殺而展示和炫耀這古典東方的、抽象的勇敢和義氣。他們在拼殺中給對手的是尊重,還有信賴。某人刀失手落地,另一個等待他拾起。他們借這一切來展現他們的視死如歸,像某些人展示財富,另一些人展示品格、天賦。他們以這番血換血、命換命的廝殺展示一個精神:死是可以非常壯麗的。

——嚴歌苓《扶桑》

我簡直懷疑你們是存心不認出對方來。你在這時接過賬單,付了錢,朝門口走去。你到門口時回頭,他卻給了你一個後腦勺。可你剛調臉,他又轉頭來看你。他看見的是你年邁的、蹣跚的背影。

——嚴歌苓《扶桑》

你的卑賤,你民族和你本身被他的民族所公認的卑賤都不能使他勇敢起來了。

——嚴歌苓《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