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雨語錄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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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的堅守,已從觀點上升到人格,而人格難以言表,他們變得似乎已經沒有頂在腦門上的觀點。他們知道,只要堅守著自身的人格原則,很多看似對立的觀點都可相容相依,一一點化成合理的存在。於是,在中年人眼前,大批的對峙消解了,早年的對手找不到了,昨天的敵人也沒有太多仇恨了,更多的是把老老少少各色人等照顧在自己身邊。請不要小看這“照顧”二字,中年人的魅力至少有一半與此相關。

餘秋雨語錄摘抄

人生的道路也就是從出生地出發,越走越遠。一出生便是自己,由此開始的人生就是要讓自己與種種異己的一切打交道。打交道的結果可能喪失自己,也可能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把自己找回。

不管你今後如何重要,總會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只想與高山流水對晤。走得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之間,短短几句話,使你大驚失色,引為終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註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人生的過程雖然會受到社會和時代的很大影響,但貫穿首尾的基本線索總離不開自己的個體生命。個體生命的完整性連貫性會構成一種巨大的力量,使人生的任何一個小點都指點著整體價值。

如果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投身再大的事業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做一個事業,聆聽再好的故事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做一個故事,我們一定會動手動筆,做一點有意思的`事情。不妨把這樣的故事稱之為“收藏人生的遊戲”。讓今天收藏昨天,讓明天收藏今天,在一截一截的收藏中,原先的斷片連成了長線,原先的水潭連成了大河,而大河,就不會再有腐臭和乾涸的危險。

中年是對青年的延伸,又是對青年的告別。這種告別不僅僅是一系列觀念的變異,而是一個終於自立的成熟者對於能夠隨心所欲處置各種問題的自信。

什麼季節觀什麼景,什麼時令賞什麼花,這才完整和自然。如果故意地大顛大倒,就會把兩頭的況味都損害了。“暖冬”和“寒春”都不是正常的天象。

中年人最可怕的是失去方寸。這比青年人和老年人的失態有更大的危害。中年人失去方寸的主要特徵是忘記自己的年齡。一會兒要別人像對待青年那樣關愛自己,一會兒又要別人像對待老人那樣尊敬自己,他永遠活在中年之外的兩端,偏偏不肯在自己的年齡裡落腳。

某個時期,某個社會,即使所有的青年人和老年人都中魔一般荒唐了,只要中年人不荒唐,事情就壞不到哪裡去。最怕的是中年人的荒唐,而中年人最大的荒唐,就是忘記了自己是中年。

一般情況下,老年歲月總是比較悠閒,總是能夠沒有功利而重新面對自然,總是漫步在回憶的原野,而這一切,都是詩和文學的特質所在。老年人可能不會寫詩或已經不再寫詩,但他們卻以詩的方式生存著。看街市忙碌,看後輩來去,看庭花凋零,看春草又綠,而思緒則時斷時續,時喜時悲,時真時幻。

老人的年齡也有積極的緩釋功能,為中青年的社會減輕負擔。不負責任的中青年用不正當的寵溺敗壞了老人的年齡,但老人中畢竟還有冷靜的智者,默默固守著年歲給予的淡然的尊嚴。

諸般人生況味中非常重要的一項就是異鄉體驗與故鄉意識的深刻交糅,漂泊慾念與迴歸意識的相輔相成。這一況味,跨國界而越古今,作為一個永遠充滿魅力的人生悖論而讓人品咂不盡。

希望世間能有更多的人珍視自己的每一步腳印,勤於記錄,樂於重溫,敢於自嘲,善於修正,讓人生的前前後後能夠互相灌溉,互相滋潤。

傑出之所以傑出,是因為罕見,我們把自己連線於罕見,豈不冒險?既然大家都很普通,那麼就不要鄙視世俗歲月庸常歲序。不孤注一擲,不賭咒發誓,不祈求奇蹟,不想入非非,只是平緩而負責地一天天走下去,走在記憶和嚮往的雙向路途上,這樣,平常中也就出現了滋味,出現了境界。珠穆朗瑪峰的山頂上寒冷透骨,已經無所謂境界,世上第一等的境界都在平實的山河間。秋風起了,蘆葦白了,漁舟遠了,炊煙斜了,那裡,便是我們生命的起點和終點。

有人把生命侷促於互窺互監互猜互損,有人則把生命釋放於大地長天遠山滄海。

zg古代繪畫中無論是蕭瑟的荒江叢山中的苦旅,還是春光中的飛鳥危崖上的雛鷹,只要是傳世佳品,都會包藏著深厚的人生意識。貝多芬的交響曲,都是人生交響曲。

歷史,也可獲得人生化的處理。把人類的早期稱作人類的童年,把原始文明的發祥地稱作人類文化的搖籃,開始可能只是一種比喻,但漸漸人們在其中看到了更深刻的意義。個體生命史是可以體察的,因此,一旦把歷史作人生化處理,它也就變得生氣勃勃,易於為人們所體察了。把歷史看得如同人生,這在人生觀和歷史觀兩方面來說都是超逸的,藝術化的。

自然與人生的一體化,很容易帶來誘人的神祕色彩。人類原始藝術的神祕感,大多也出自這種自然與人生的初次遭遇。時代的發展使這種神祕感大為減損,但是,只要讓自然與人生真切相對,這種神祕感又會出現。自然的奧祕窮盡不了,人生與自然的複雜關係也窮盡不了,因此,神祕感也盪滌不了。

中年人的當家體驗是最後一次精神斷奶。你突然感覺到終於擺脫了父母兄長老師的某種依賴,而這種依賴在青年時代總是依稀猶在的;對於領導和組織,似乎更貼近了,卻又顯示出自己的獨立存在,你成了社會結構網路中不可缺少的一個點;因此你在熱鬧中品嚐了有生以來真正的孤立無援,空前的脆弱和空前的強大集於一身。於是,青年時代的多元體驗也就有了明確的定位和選擇。

中年人一旦有了當家體驗,就會明白教科書式的人生教條十分可笑。當家管著這麼一個大攤子,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在湧現著新問題,除了敏銳而又細緻地體察實際情況,實事求是地解開每一個癥結,簡直沒有高談闊論把玩概念的餘地。這時人生變得很空靈,除了隱隱然幾條人生大原則,再也記不得更多的條令。我認為這是一種極好的人生狀態,既有很大的幅度,又有很大的彈性。

年齡本不該被太多利用的,因為它帶有天然的不公平性和無法辯駁性,但一旦真被利用了,出現了黴氣十足的年齡霸權,那也不要怕,不知什麼地方銀髮一閃,冷不丁地出現一個能夠降伏它們的高神。煙塵散去,只剩下這位高神的笑容隱約在天際,而此時天下,早已月白風清。一雙即將握別世界的手,向我指點了一種詩化的神聖。

中青年的世界再強悍,也經常需要一些蒼老的手來救助。平時不容易見到,一旦有事則及時伸出,救助過後又立即消失,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是一種早已退出社會主體的隱性文化和柔性文化,隱柔中沉積著歲月的硬度,能使後人一時啟悟,如與天人對晤。老年的魅力,理應在這樣的高位上偶爾顯露。不要驅使,不要強求,不要哄抬,只讓它們成為人生的寫意筆墨,似淡似濃,似有似無。

如果每宗學問的弘揚都要以生命的枯萎為代價,那麼世間學問的最終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如果輝煌的知識文明總是給人們帶來如此沉重的身心負擔,那麼再過千百年,人類不就要被自己創造的精神成果壓得喘不過氣來?如果精神和體魄總是矛盾,深邃和青春總是無緣,學識和遊戲總是對立,那麼何時才能問津人類自古至今一直苦苦企盼的自身健全?

我們對這個世界,知道得還實在太少。無數的未知包圍著我們,才使人生保留迸發的樂趣。當哪一天,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確解釋了,這個世界也就變得十分無聊。人生,就會成為一種簡單的軌跡,一種沉悶的重複。

人有多種活法,活著的文明等級也不相同,住在五層樓上的人完全不必去批評三層樓的低下,何況你是否在五層樓還缺少科學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