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弗萊的文化理論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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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萊的文化理論來源

分析弗萊的文化理論來源

採取對人類文明的所有成果作整體的跨學科審視, 使弗萊獲得了在人類的歷史和現在,其心理生活和物質實踐等領域縱橫馳騁的理論能力,使他能夠在一個更廣泛的意義上汲取他人的思想精華,並從而構築自己的文化理論學説。通過第一章的介紹,可以看出弗萊的文化理論是一種與歷史學、人類學、心理學、語言學相連的宏觀敍事,因此,他的理論基礎也就必然是涵蓋了上述各種學科。

第一節   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

首先,弗萊深受歷史學家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一書的影響。弗萊説,這本書使他感到“人類的思想和文化作為一個整體展現在眼前”,並給了他“整體性的視角”。[32][p7]
弗萊是在上大學期間接觸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的。《西方的沒落》沒有記錄西方某一時代或某一國家的歷史事件,更非編年史,而是比較了幾種形態的文化,斯賓格勒從中得出他對歷史的結論:認為歷史的本質形態既非偶然事件的堆積,也非線性的持續前進,而是一系列他稱為“文化的社會發展”。而這些文化形態類似於“有機體”,它們產生、生長、發展、衰落與滅亡,文化有機體經歷有機循環。
斯賓格勒的歷史文化觀,對弗萊有很大的啟示,他首次在這本書的導言中接觸到了對“文化”一詞的特別使用:“我看到的不是虛構的一份直線歷史,……我看到的是一羣偉大文化組成的戲劇,其中每一種文化都以原始的力量從它的土生土壤中勃興出來,都在它的整個生活期中堅實地和那土生土壤聯繫着;每一種文化都把自己的影象印在它的材料,即它的人類身上;每一種文化各有自己的觀念,自己的情慾,自己的生活、願望和感情,自己的死亡。……每一種文化都有它的自我表現的新的可能,從發生到成熟,再到衰落,永不復返。……我把世界歷史看成是一幅無止境地形成、無止境地變化的圖景,看成一幅有機形式驚大地盈虧相繼的圖景。”[33][p39]
弗萊認為斯賓格勒的這段話“表明了特定時期的文化如何形成一體,而這一統一體卻並未通過外在形式表現出來,只能通過直覺感受到;這一統一體讓人感到人類文化已成為一個龐大的個體,彷彿是“融入時代的巨人”,弗萊承認,當他最終認識到斯賓格勒是一位文學或文化批評家時,“我對‘批評’一詞的理解便一下子拓展了許多”。[34][p111]文學作品對他來説,就不再單單表現其特定的歷史語境,而是表現了它所處的總體文化。
其次,斯賓格勒《西方的沒落》對弗萊的影響,還表現在,弗萊依據斯賓格勒的循環理論與文化“模式”理論,建構出他的文化理論中的原型模式,例如他在《批評的剖析》的第一編列舉的五種模式:如果性質上比其他人和環境優越,主人公是神,關於他的故事是神話。如果主人公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人和周圍環境優越,則屬於第二種模式——傳奇。如果主人公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人優越,但無法超越他所處的環境,則屬於“高模仿”。如果既不比其他人,也不比環境優越,則屬於“低模仿”。如果主人公比我們自己在能力和智力上低,處於荒唐可笑的境地,則屬於“反諷”模式。
關於弗萊提出的原型模式,有着種種不同的評説:“託多洛夫認為弗萊的模式是理論的,而非歷史的,而弗萊徹(Fletcher)認為贊同弗萊的第一篇文章是一種歷史的純屬天真。海登•懷特則認為弗萊的模式理論分析不是處理文學史,而是作一般的歷史闡釋。其實弗萊對歷史的觀點,是他的文化持續性與整體性圖式的一個內在部分,弗萊自己的歷史觀建立在一個有機體與文化年輪的節奏隱喻上,它的哲學基礎是浪漫主義,它意味着時間、人生與歷時的現實,‘將通過感情、直覺、想像視野被發現,總之,通過象徵’ [35][p180]。”[36][p39]弗萊對文學藝術中的創造力與想像力的特別推崇與強調,使他立足於浪漫主義的立場。因而它對文化的考察,多從感情、直覺、想像等視角出發。在《認同的寓言》一書中,他寫道:“想像力和創造力產生了我們稱之為文化和文明的種種現象。這兩種力量將非人的物質世界轉變為帶有人的形象和意義的新世界,把巖石和樹轉變為城市和花,把自然環境變為人類居住的家園。”[37][p3]正因為弗萊的浪漫主義視角,歷史在他這裏總是被虛化的,被大文化淹沒了。
最後,斯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中提供了一個將許多看似相距遙遠,沒有聯繫的歷史事實聯繫起來作宏觀考察的“宏大敍述”。這種“宏大敍述”的視野,也影響了弗萊的理論學説的建構。弗萊對西方文學的發展進行整體研究,從史前祭祀神話直到當代諷刺文學——作了一種文化結構主義的解讀,以神話原型結構將整個文學現象串聯起來。這種神話原型的“宏大敍述”與文化是不可分割的,弗萊本人認為這些神話已“深深植根於特定的文化之中”,[38][p14]而且他還説,想要的批評之路是這樣一種批評理論,它首先要説明文學經驗的主要現象,其次要導致對文學在整個文明中的地位的某種看法。[39][p1]羅伯特•康•戴維斯也指出:“他的方法是把整個文學作為一個文化結構整體,包括詩歌、戲劇和散文的全部作品。” [40][p87]

第二節  弗雷澤的《金枝》

弗萊將整個詩歌、戲劇和散文的全部作品與文化聯繫在一起的一個重要鏈接,或者説一種結構,就是他文化理論中的文學原型循環論。而弗萊的文學原型循環論的整體結構,又接受了另一位人物的影響而形成,他就是詹姆斯•喬治•弗雷澤。
弗雷澤是維多利亞後期的一位傑出的古典文化學者,人類學的新視域,帶給了他的古典研究一個新領地,他成了一位著名的社會人類學教授。首先是出版於1890年的《金枝》,到1900年擴展為三卷本,到1915年則擴充成了4000頁的十二卷本著作。最後《金枝》的副標題改定為“巫術與宗教之研究”,體現出該書側重古代習俗研究。弗雷澤非常重視原始文化,有評論説:“弗雷澤自己聲稱,我們永遠也不能徹底從原始人的角度出發,用他們的眼睛來觀察一切事物。我們關於原始人、野蠻人的世界觀的種種理論,與實際情況相距甚遠。我們在這一領域所能達到的,僅僅是作出一些我們的智慧可以允許的推斷而已。”[41][p18]弗萊同樣也將神話看作是後世不可企及的,它是源,後世的文學與學説是流。弗萊説:“我沒有能力把《金枝》作為人類學的著作來討論,因為我是一個文學批評家;關於人類學,我並不比其他任何人知道得更多。……我倒要説《金枝》與其説是一部為人類學家而寫的著作,不如説是一部為批評家而寫的文學批評著作,畢竟,它是對比較象徵的研究。”[42][p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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