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者吶喊祈求的音樂心靈──貝多芬音樂的主體觀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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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

向他者吶喊祈求的音樂心靈──貝多芬音樂的主體觀探討

一般人對貝多芬音樂最直接的感受,很少會用上「愉悦」兩個字,乍聽之下都會感覺貝多芬前中後期音樂風格是有轉變的,彷佛他的音樂是在跟隨他的心靈哲思,他的心靈哲思企圖以音樂的抽象性陳述出來。的確,貝多芬的音樂是沈思的、哲學的、有話要説的,他的音樂對主題的鋪陳與不斷強調也是很有特色的。因此,聽貝多芬的音樂,我們會感覺嚴肅、甚至有點沈重。


  ▲走進大自然的悲劇英雄▲

但是,貝多芬的第六號交響曲「田園」,卻出現了少見的類似舒伯特式的優美。


  這首交響曲,後人大致有共識的標示出主標題與每樂章的小標題,完全與鄉間自然之景有關。曲子在一開始就呈現一片祥和熱鬧、生機盎然、樂器齊出的活潑,彷佛要讓人一眼就望盡所有的風景。而這首曲子,尤其是第一樂章,透過長笛與豎笛的合奏,也尤其別緻的製造出屬於大自然之聲的優美。但是,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是緊接著命運交響曲創作出來的,命運交響曲的著名程度,幾乎成為貝多芬的正字標記。


  貝多芬在「命運」中,銜續著其「英雄」交響曲的哲思。兩首曲子有非常相近的曲風,包括勝利似的鼓聲、法國號,沈重的斷音音節,以及由雄壯走向悲壯走向睥睨似的勝利感,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把這時期的音樂詮釋成「悲劇英雄的奮鬥」。這時期的音樂是在處理「人」而非「自然」,人面對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對必然導致的悲劇結局,卻絕對不被打垮的決心、甚至是誇耀自己意志力的勝利。這是典型的悲劇英雄主題。為什麼突然由這主題走向處理大自然的田園風格呢?而且兩首曲子緊鄰著,幾乎是同時在思考人與不可抗命運的搏鬥、並人進入大自然的愉悦感。


▲人/主體浮出於自然/主體▲

正是兩種哲思的交織並行處理,我們可以揣想而得,就算田園交響曲是處理自然界,身為「主體」的人,是不可能像華人文化中的國樂一般,完全消融進自然天人合一的。人勢必會凸顯於自然界之中。


  所以田園交響曲會處理田園中農人的歡樂慶典、立即伴隨暴風雨、再伴隨暴風雨後的牧歌,三章節一氣呵成,於是田園交響曲就不只是呈現自然界的愉悦,也把人──自然間因風雨無情而不得不產生的對立生動的刻畫出來。


  這種在自然界中的人的主體性,在貝多芬的第七交響曲中更是以一種極藝術的美感鋪陳。


▲人/主體與自然/主體交織下獲得的暫時答案▲

第七交響曲音樂一開始,就暗藏著玄機。它不像第六交響曲,以明朗一泄全出,它的序樂一直隱伏著、按奈著、甚至有點緊張的,彷佛某個事件即將發生....,直到引導到高潮,主角出現,是長笛的飛舞,像個活潑的精靈一般跳出,既是自然界中之生物,卻又不按自然界之牌理。這個精靈在眾樂器的伴隨下,舞姿優美、動感十足。但這精靈顯然並不是沒有困擾。


  貝多芬用轉小調、用休止符、用漸緩的猶疑感,讓人感覺出這精靈的舞蹈背後是有困頓之處的。但這樂章仍舊以歡愉結束


  在第一樂章的襯托下,貝多芬第七交響曲的第二樂章,就加倍的悲涼了。因為第二樂章長笛獨奏仍隱伏於全曲中,給人跟第一樂章銜接的感覺,可是不再是精靈的舞蹈,卻彷佛是狂歡後的寂寞與悲涼,尤其是第二樂章後半段的賦格特別明顯。不過,貝多芬因著輔以穩健的節奏感的處理,製造出一種毅然決然的感覺,那悲涼就成為英雄式的了。


  因此到這裏,我們會看出貝多芬第五、第六兩種主題交織下,於第七交響曲達至某種融合,既有田園、也有主體人文的鋪陳。透過這種交織,少掉那種奮鬥、不甘與悲劇英雄的勝利感,但多了些優美、歡愉與舞蹈,雖然這主體仍舊是有悲涼感受的,但貝多芬把這感受潛伏下來了,不再是樂句中最想強調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