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留學生與德國的初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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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塔爾機場轉機的時候,匆匆腳步下,德國拜仁球隊的公告牌顯得格外耀眼。像是上帝給初來乍到者的驚喜——摺合奇妙的時差,下飛機的時候,正是德國隊血戰世界盃決賽的時刻。

一個小留學生與德國的初次邂逅

德國風景

就在德國隊登頂世界盃的前夕,我應廣州市政府的委託和法蘭克福市政府的邀請作爲學生代表,於2014年暑假在德國法蘭克福進行了爲期14天的回訪活動。就像愛麗絲初次到達仙境,滿懷忐忑和希冀,又帶有一絲恐懼,我開始了奇妙的德國之旅。

細節上的剋制與嚴謹

德國九點纔有黑夜,因此黑夜便持續到了早上七點左右。Johanna 把我叫起來的時候,周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獨牆角的壁燈發出鵝黃色的光。

迷糊的睡意中,我像平日那樣套上棉質運動褲和寬鬆的衛衣外套。我還沒走出房門,Johanna的母親把我攔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有些無奈地笑着對我說:“我建議你還是換一套衣服吧,運動服有些太隨便了。在德國,成爲德國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尊重別人。所以,不要穿運動服。若是穿得得體,別人纔會相應地給你應有的尊重。”

回訪家庭的孩子Johanna是一個初三的女生:白色的絲質上衣,墨水藍的長褲,軍綠色的帆布外套,紅色的磨砂平底鞋。在德國,卻是隻有清晨遛狗晨練的大叔、失業在家的青年,或者是街邊乞討的流浪漢纔會把運動裝帶到大街上。

剋制而嚴謹,日耳曼民族深入骨子裏的性格。因爲不願意成爲別人的困擾而總是嚴格地對待自己的每一個細節。

街邊愜意的咖啡館,老婦人的卡其色長外套和高跟鞋;雨中的街邊花店,年輕男子包着花束的速乾衣;還有skyline 上,中年女士的薄圍巾垂在書上的流蘇。從衣着就可以體現的,一個民族的克己,以及對細節的關注。

慕尼黑的老酒館

在德國,啤酒就如中國的王老吉,百搭任何食肆,任何料理。

慕尼黑的HOFBR AUHAUS 酒館,據說是二戰時候希特勒最鍾情的老酒館,還保存着百年前的模樣。木柵欄作爲分隔,一張長桌上,互不認識的人們坐在一起。中間的小舞臺上,穿着傳統服飾的樂手奏着歡快的德國宮廷樂。對面的德國大叔的啤酒肚已經頂到了桌沿。他眯着眼嗅了嗅盤中比我兩個拳頭加起來還要大的豬肘子,然後率性地用勺子搞定了盤中浸在醬汁裏的兩坨土豆泥。

從法蘭克福棕櫚園出來,在歐羅巴風情的Palmengarten植物園遊覽了一圈,Johanna一家驅車來到了一家郊區的家庭自制啤酒館裏。臉頰粉色的老闆用蹩腳的英語解釋了半天沒有配圖的菜單後,我指了指隔壁桌孩子盤中看起來像芝士焗飯的東西“直接給我上一份這個吧”。在德國,所有的酒館都嚴厲禁止賣酒給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因此摻了啤酒和覆盆子汁的飲料成了孩子們的不二之選。德國的田園菜很粗獷,我點的這一盤竟然是全素的,茄瓜切了一半加上番茄放在芝士裏焗熟然後配了飯。但是那無意間闖入視線的鮮花,啤酒工廠冒出的霧濛濛的蒸汽,我想沒有人會在意菜的味道了,因爲街角一隅就可以是一幅莫奈的畫。

童話開始的地方

“在很久很久以前,城堡裏住着一個王子……”這是無數迪士尼童話的開場白。倘若一個人對一個童話情有獨鍾,而那個童話裏的城堡是獨一無二的,那他只要遠遠地望一下這一座屹立在阿爾卑斯山腳下的新天鵝堡就足夠了。也許你不曾聽聞巴伐利亞平原上的新天鵝堡,但是它其實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你的童年裏——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城堡的原型,茜茜公主與路德維希二世微妙而哀傷的感情撕扯。其實童話在這裏真真切切地發生過,這裏是童話開始的地方。

城堡的主人是當時的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他沒有治世之才,卻是個崇拜瓦格納和拜占庭文藝的無可救藥浪漫主義者。路德維希便以中世紀天鵝騎士爲這座城堡命名。這位年輕的國王一生陷入王族的政治鬥爭和蒼白的指定愛情裏。無法活在童話裏的他,便傾盡一生建造了這座自己想象中的夢幻城堡。

城堡的.整體是歐洲中古風格的設計,最大的看點之一就是路德維希二世的寢室。從紅色的迴廊進去,可以看到一張很大的哥特式木牀,房間吊頂是繁雜奢華的拜占庭風格,整個房間的窗簾、地毯以及被褥都是寶藍色加上金色刺繡,這也是這位國王生平最喜愛的顏色,象徵路德維希王族的顏色。

最後休息的時候,我站在城堡的迴廊上,俯瞰遼闊青翠的巴伐利亞平原。黑綠、墨綠、青綠、黃綠,藍天只有翻卷的雲。可是當我轉頭望向這座令人望而卻步的童話城堡時,那個悽美而緘默的愛情故事卻上了心頭。

選帝候大橋的老鼠和猴子

海德堡是斯圖亞特和法蘭克福之間的一個小城,是浪漫德國曆經滄桑後經久不變的縮影,靜靜內卡河畔孕育出了偉大的哲學家黑格爾和詩人艾興多夫。

我們上橋的時候天空有些陰沉,卻時而怪異地露出陽光。這座海德堡最老的古橋叫卡爾- 特奧多(Karl-Theodor) 老橋,它是1788 年修建這座巴洛克式石橋的選帝侯的名字。在18 世紀的封建歐洲,貴族們會各自推薦自己的子弟或者親屬作爲選帝候,然後參與新國王的甄選。而這一座大橋就是卡爾-特奧多選帝候建的大橋,聽說他最終並沒有當上國王。我去過很多座橋,若是把四周的景色和這座橋割裂開講,特奧多古橋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分佈在橋頭和橋身的老鼠和猴子銅像。老鼠和猴子在德國是“貪慾”的象徵,所以,這兩個銅像是在諷刺當時的政府嚴苛徵稅以及過橋費。午夜來臨,橋身也漸漸湮沒在夜色裏,又突然地被四周亮起的燈託舉起來。

我們安靜地在內卡河畔走着,緩緩流淌的河水告誡我們安靜下來吧,安靜下來吧。在德國的十四天中,有時候會爲德國人的保守和慢熱所困惑,可是當天空像白描似的畫出山的輪廓和房屋的輪廓,我才明白,安靜和慢也許正是奠定腳踏實地德意志品格的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