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獨家專訪和我聊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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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價值投資者,巴菲特喜歡以合理價格投資優秀且有護城河的企業,如可口可樂、迪士尼、富國銀行等;但某種程度上卻屏蔽了近年來改變消費者生活方式或顛覆傳統行業的企業,如微軟、蘋果、特斯拉、谷歌等優質科技股。

巴菲特獨家專訪和我聊了什麼

啓程前往奧馬哈之前,我與一位華爾街基金經理聊起巴菲特,他問我:“如果你能在伯克希爾哈撒韋50週年股東大會上採訪巴菲特,你最想問他什麼問題?”

幾乎沒有遲疑,我告訴他,我會向巴菲特請教價值投資理念在中國市場適用性的問題。甚至,我還現場模擬了向巴菲特提問的措辭和語氣:

“在中國,有許多投資人深入研究您的價值投資理念並進行投資實操。但坦白講,大部分秉承價值投資理念的投資人在中國做得並不好。有人說,中國股票市場投機性強,上市公司信息不可靠,企業難以獲得長期連續的增長,缺乏價值投資生存的土壤。對此,您怎麼看?”

沒有想到,在週六股東大會現場,一位來自中國的投資人向巴菲特提出了幾乎同樣的問題。巴菲特則以“價值投資不分國界”的論述迴應了提問者,堪稱全場與中國相關的最大亮點。

當天下午四點半,巴菲特在結束了一整天股東大會問答之後,接受了我的專訪。

“你好沃倫,非常高興在這裏見到你!”在媒體專訪間,我主動上前與巴菲特握手致意。

巴菲特的握手非常有力,我不禁想起幾個小時前的股東大會——無論是伯克希爾展銷會巡場、扔報紙,還是其他互動環節,巴菲特一直精神矍鑠腰背筆直,走路虎虎生風,完全不像是已經84歲高齡的老人。

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巴菲特,鬆開與我握過的手,正笑眯眯地看着我,臉上沒有絲毫倦怠。

“您今天早上評論了中國股票市場,您認爲相比美國市場來說投機因素更多。作爲價值投資者,您認爲現在是將資產配置到中國的好時機嗎?”我向股神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正是之前問題的延續。

巴菲特微笑着搖了搖頭:“我對中國股市的價格不太清楚。總體來說,我認爲股票最好在大幅下跌後買進,而不是在大幅上漲後買進。”

還沒來得及等我追問“那現在中國股市漲得這麼好,是不是不該買進?”巴菲特馬上補充了一句:“但對中國股市的`具體情況我不清楚。”

面對思維如此敏捷的受訪者,我很快做出了調整:“那您估計中國要過多久才能成爲價值投資者的樂土呢?”

巴菲特頓了半秒,答道:“這取決於價格。如果股價大幅下跌,那就成了樂土。但人們不會認爲那種情況是樂土,這是個難題。所以你需要獨立思考。”

這番回答,等於重申了他的名言“別人貪婪時我恐懼,別人恐懼時我貪婪”。

2014年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上,巴菲特曾對媒體表示,自己一直關注中國市場,甚至提出過一項涉及較高金額的中國企業收購案,但因爲價格問題,最終並未成交。

一年之後的今天,我向股神追問:“去年股東大會期間您提到您與一家中國公司幾乎達成了收購協議,今年您遇到過類似情形的中國公司嗎?”

巴菲特笑道:“還沒有,但是我很願意遇上。”

我繼續追問:“那您在投資中國企業時會看重企業哪些素質?和美國採用的標準一樣嗎?”

“是的,完全一樣。”巴菲特篤定答道:“我們希望充分理解它的核心業務,並能預見10年20年後這個公司會越來越強大,還要理解和信任它的管理層,且要在合理的價格買入。”

去年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之後,我曾撰寫專欄文章《巴菲特也要賺中國土豪的錢》,探討巴菲特旗下私人飛機租賃公司NetJets在中國的發展;五個月過後,NetJets獲得中國區運營牌照,前途一片光明。

我向巴菲特提問:“您非常看好旗下私人飛機租賃公司NetJets在中國的發展,這是否意味着您對中國經濟的未來持樂觀態度?以及您對中國最富有1%人羣的快速增長有很強信心?”

“是的,但這也是我們一項非常長期的投資,因爲我們5年、10年、20年、50年後還能擁有它。”巴菲特的回答非常低調:“短期內應該看不到明顯的發展,但長期來看,我相信其意義會很大。”

巴菲特曾公開表達過“黃金(1197.50, -5.70, -0.47%)無用論”的立場,金價在過去兩年也出現了趨勢性下跌。即便如此,東方國家對於黃金的需求卻絲毫不減,尤其是實物黃金。我問道:“您不喜歡黃金。但對於中國、印度等國家,人們對黃金的需求是巨大的。您怎樣衡量黃金投資中的文化因素?”

“我不擔心這個問題。”巴菲特笑道:“文化因素不會使黃金更值錢。50年、100年後黃金不會有任何產出,所以我不會買。但人們因爲宗教、感情、權力等因素確實會購買。”

除了黃金,另一個備受關注的大宗商品是石油。2014年第四季度巴菲特將埃克森美孚股票的清倉,共拋售約4100萬股,合40億美元;同時,伯克希爾將500萬股康菲石油的持股清倉,並將石油與天然氣鑽探設備製造商NationalOilwell Varco Inc的持倉減少約18%。

我向巴菲特問道:“您去年大幅清倉石油板塊持股,這是否意味着您對石油前景不樂觀?”

“對此我不清楚。”巴菲特謙虛回答:“我們投資過中石油,賺了不少錢;但我們很少大規模投資石油。”

作爲價值投資者,巴菲特喜歡以合理價格投資優秀且有護城河的企業,如可口可樂、迪士尼、富國銀行等;但某種程度上卻屏蔽了近年來改變消費者生活方式或顛覆傳統行業的企業,如微軟[微博]、蘋果、特斯拉[微博]、谷歌[微博]等優質科技股——尤其當前許多傳統行業在走下坡路,而“互聯網+”的概念卻在興起,去年創下人類歷史最大規模IPO的阿里巴巴[微博]即是最好的例子。

於是,我把話題轉到了國內大熱的互聯網:“中國的互聯網行業目前發展迅猛,比如去年上市的阿里巴巴。您還是會堅持不投資互聯網公司嗎?”

“我們通過互聯網進行很多業務。但對於選擇具體的科技股,我沒有其他人有優勢。我沒有興趣去戰勝別人的優勢領域。”巴菲特的回答,盡顯對自身能力圈的堅守。

從2012年初至2013年6月,伯克希爾共斥資3.44億美元收購了28份日報、88份週報,多數爲小型地方報紙。在新媒體、網絡媒體盛行的今天,巴菲特不斷收購傳統報紙,令我這個媒體人也頗感費解:

“您過去幾年收購了不少報紙。但坦白講報紙行業在衰落,新媒體在崛起。您這樣投資的好處在哪裏?”

“我們以很便宜的價格買入,並預期它的盈利會持續衰落。”巴菲特坦承:“報紙業的確在衰落,而且這一趨勢將持續。”

今年2月,伯克希爾投資了一家德國的摩托車零部件零售商,佈局歐洲。我問道:“展望未來,您對投資哪個國家最有興趣?”

巴菲特哈哈一笑:“哪裏有機會我們就會投資哪裏。”

我不甘心,繼續問道:“那具體到中國的投資,您打算長期持有哪個板塊?”

“我必須找到自己可以理解,且能夠預見未來10到20年發展的行業。”巴菲特的回答真誠而坦率:“但現在我心裏還沒有具體目標。”

由於時間限制,採訪不得不進入尾聲:“最後一個問題。以下哪一類公司您更願意投資?低增長行業的龍頭公司,還是高新行業但難以估值的公司,比如新能源領域的?”

“難以估值的公司還是交給別人來做吧。”巴菲特笑着說:“如果我不能估值,我是不會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