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孟子氣論思想對藝術創作的作用探究

學識都 人氣:2.24W

孟子的氣論思想被引入藝術中之後,很多藝術家都強調要通過養氣來提高人品修養,培養正氣,這樣才能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來。正是所謂“人品不高,用墨無法”。而要提高人品,就必然要養孟子的那種浩然之氣,認爲“人品既已高矣,氣韻不得不高,氣韻既已高矣,生動不得不至,所謂神之又神而能精焉”(郭若虛《圖畫見聞志?論氣韻非師》)。元楊維禎說:“畫品優劣,關於人品之高下”(《圖繪寶鑑序》),清王顯也認爲人品是畫品的基礎,強調“學畫者先貴立品。立品三人,筆墨外自有一種正大光明之概;否則,畫雖客觀,卻有一種不正之氣,隱躍毫端”(《東莊論畫》)。可見他們都很看重人品,人品有關乎人的立身處世和倫理道德問題,孟子談到養氣時,其實是想通過培養正氣來提高人的倫理道德修養,進而樹立人的高尚品質,藝術家參悟了這一點,更加腐服於他的氣論思想,並加以繼承和發揮運用。受此影響,很多藝術家都強調修身養氣是書畫創作的前提,“學畫當先修身,身修則心氣和平.能應萬物。未有心氣不和平而能書畫者!讀書以養性.書畫以養心,不讀書而能臻絕品者,未之見也”(清?張式《畫譚》),這是孟子修身養氣論在藝術上運用。吳昌碩在《歇仲熊》中也說:“讀書最上乘,養氣亦有以;氣充可意造,學力久相倚。”吳氏說的“養氣”和孟子所說的“養氣”是一脈相通的,吳氏既強調以“養氣”“氣充”來提高學力,提高藝術創作水平,又主張藝術家要培養自身的“氣”,可見孟子的氣論思想對他的影響非同一般。

對孟子氣論思想對藝術創作的作用探究

孟子的氣論思想爲“骨氣”論、“氣韻”論等的提出提供了思想基礎。很多畫家在談論藝術創作時,都離不開對“氣”的論述,強調“氣”在藝術創作中的不可或缺作用,如明汪坷玉雲:“善骨法用筆,非氣韻不靈;應物象形,非氣韻不宣;隨類敷彩,非氣韻不妙;……所謂氣韻者,乃天地之英華也”(《跋六法英華冊》);元倪攢雲“鬆最易工緻,最難士氣。非初學入門之道也”(《雲林畫譜》);宋米蕭在評論關全和巨然的畫時說“關全粗山,工關河之勢,峯巒少秀氣。巨然明潤鬱蔥,最有爽氣”(《畫史》);五代後梁荊浩則雲“山水之象,氣勢相生”(《筆法記》);唐竇蒙評論尉遲乙僧的畫時說“澄思用筆,雖與中華道殊,然氣正跡高,可與顧、陸爲友”(《畫拾遺錄》);晉顧愷之雲“天師瘦形而神氣遠”(《畫雲臺山記)))。汪坷的“氣韻”是毓秀鍾靈、天地精華匯聚而成;倪攢的“士氣”是讀書人所應具有的氣概;米帶的“秀氣”和“爽氣”其實是反映畫家特有的內在氣質;竇蒙的“氣正”是爲人的凜然正氣,即畫家的人品修養和品質特徵;顧愷之的“神氣”乃神情氣息、精神氣息,是一種精神風貌。它們所提到的“氣”,無一不有孟子氣論思想的影子,如汪之“氣韻”帶有神祕感,很難言明,正與孟子認爲“氣”難言也相因;竇倪的“氣正”和“士氣”則與孟子的“浩然之氣”相承,它們在創作和評論中國藝術時,都受到了孟子論思想的影響。

孟子的氣論思想滲透到了中國藝術理論的各個方面,從而使“氣”在中國藝術裏幾乎無處不在,孟子的氣論歸根結底是要人回到最高境界的道德修養,提高自身的道德品質,高尚人的`情操,從而在藝術創作中表現出骨氣、正氣、柬氣、神氣、浩然之氣……這是孟子氣論思想的精髓和要義所在,同時也是它兩多千年來得以傳播、擴展和發揚的原因。不僅在書畫方面,舞蹈、擊劍、音樂和雕塑都有孟子氣論的影子。從吳道子作畫,張懷草書,裴眠舞劍到李杜賦詩,無不體現出氣吞山河、意氣風發的高尚情操,揮灑間進入純淨的藝術境界,直奔藝術殿堂的頂端,因此,中國藝術的表現本質,是在反映“氣”的精神,將“氣”推演到藝術家本身的內在精神上來。誠如在擊劍和音樂中一樣,首先要對即將抒發的胸中之氣生髮出一種合於氣機的連貫的意象心志,從而將內心生命的跳動,與所傳達的一招一式妙合一體,構成一種舞動的衝動的力量,氣壯於胸,大有欲發之勢。這樣,一旦抒發,便氣勢雄壯,不可遏止,勾點劃刺、高低快慢,任意所爲,所爲愈到,便愈發氣勢雄渾,從而達到“意”與“氣”的互發。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就提出藝術家應修身養氣,以此來提高用筆表現審美的效果。孟子氣論思想在藝術理論領域的傳播,使很多藝術家在進行藝術理論探索和構建時,都自覺或不自覺地以氣論爲中心,強調氣在藝術創作中的重大作用,由於他們認爲自然宇宙和萬事萬物都是建立在“氣”的基礎之上,整個世界都充滿氣,萬事萬物都由“氣”而生,而藝術作品的創作作爲一種宇宙生命的律動不斷轉化爲旋律與節奏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氣更是不可少的。

藝術家對自然宇宙之“氣”的理解,其實是對人生理解的一種延伸和擴展。這種理解的核心就是“生命力”,孟子的氣論思想對藝術家思維的浸潤,使藝術家始終以“萬物有靈”的觀點看待世界,這種觀點傾向於把自然界的一切都看成是有生命、有意志、有情感、有活力、有生氣乃至有道德特性的事物。由於在自然界中,萬物也存在着強弱盛衰、生老病死的變化,這種變化與人自身生命力的運動形式正好相似,這種相似,啓示了藝術家把自身的種種氣質、精神、情感外射到自然萬物中去,因此,藝術中的“氣”實際上是人的內在精神氣質,是人的生命活力和思維情感的表現。譬如在琵琶古曲((十面埋伏》和集歌舞樂一體的((秦王破陣樂》中,戰爭場面的恢弘氣度、氣吞山河的英雄氣概,實際上反映的是人的氣勢—個人或羣體那種氣貫長虹的浩然之氣,藝術家在創作這兩部氣勢宏偉的樂曲時,胸中不可能沒有孟子的那種浩然之氣,也不可能不把孟子的那種浩然之氣注入到作品裏面去。杜佑描述《秦王破陣樂》的舞蹈和格調是“發揚蹈厲,聲韻慷慨”,氣勢和音樂風格則“擂大鼓,雜以龜茲樂,聲震百里”,其陣容氣勢之宏大壯觀可見一斑。顯然,孟子的“浩然之氣”已經轉化成藝術家進行藝術創作的一種內驅力,作爲一種精神方向和精神力量影響着藝術家的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