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題的提出
語言遷移作爲學習過程中的重要階段和必然的經歷過程，對教學的過程和結果都有着重要的影響和意義。在西班牙大學生學習漢語普通話和零起點的中國大學生學習西班牙語的過程中，存在語言遷移現象，並對教學效果發揮着重要的作用。通過解析這些語言遷移現象，掌握其中的語言習得規律，揭示不同習得時期、不同學習內容、不同教學要求下的外語習得的活動和過程，達到教學目標和效果，是本研究的初衷和目的。爲實現研究目的，本研究試圖從語言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已有研究的基礎上[1-4],多角度對語言遷移現象進行研究，重點解決以下幾個問題：第一，中西英三種語言自身的特點對學習者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又是如何發生語言遷移的； 第二，多語際語音學習過程中各種語言的關係是怎樣的，語言遷移具有怎樣的特點和規律； 第三，這些語言遷移的發生、關係、影響和作用對多語際外語教學有什麼樣的啓示。
二、研究過程與方法
（ 一） 研究對象
本研究採用喬姆斯基對比描述的“理想化”原則[5-6],力求保證樣本的代表性和典型性，研究對象選擇了8名學習漢語普通話的西班牙大學生和30名中國西班牙語專業的大一新生，時間分別爲半年和兩年。研究對象的特徵概述如表1所示。
通過研究對象的對比，我們發現學習者不僅具備紮實的母語知識而且長期受母語的深刻影響，並且都具有學習第一外語的經歷，有一定的英語基礎。那麼，在新的中介語學習和語言構建過程中，母語和第一外語對他們的學習有哪些影響？ 多語際間會怎樣產生語言遷移？ 有什麼遷移特點和規律？ 這些遷移對外語學習和教學將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筆者試圖通過質性的對比研究回答上述問題。
（ 二） 研究方法
本研究採用質性研究的範式[7],首先是記錄和整理研究對象的訪談材料。對西班牙大學生主要採取無結構性的個別訪談形式。在交流過程中讓他們提出對語言學習的認識和看法，重點傾聽其在學習過程中的困惑和困難； 找出學習者自身和學習過程中的難點、重點，以及需有針對性地強化、提高、訓練的地方。對中國大學生則主要採取結構性集體訪談模式，擬定訪談內容的基本框架，採用提問、追問的方式，記錄訪談結果。同時，對中、西大學生相近的學習內容進行錄音，使用語音編輯軟件Audio Re-corder Deluxe,對比中、西大學生的語音差異，繪製圖表，直觀形象地進行對比分析，重點對中國大學生學習西班牙語不同階段的語音學習狀況採用錄音的'方式加以記錄存檔。
（ 三） 數據收集與分析
在爲期三年的過程中，利用互聯網技術和電腦軟件做技術支撐，我們較好地保留了近30名學生的語音錄音材料。通過使用Audio Recorder Deluxe,選擇其中內容相近的部分與三種語言母語者的樣本進行比較，分析三種語言母語者的發音特點； 對比中國大學生學習中不同時期的語音錄音，選擇具有代表性的語音音頻圖加以說明。排除錄音條件、環境等外在因素的影響，僅就語音錄音內容而言，圖中上下高低部分爲音幅，除了表明音量大小之外，還可以看出閱讀者的氣阻狀況和語調變化。中間疏密部分爲節奏和停頓，表明了閱讀者的氣息使用狀況和流利連貫程度。總體而言，通過該軟件可以較爲明顯地看出閱讀者的語音、語調、語流、語速及氣息使用狀況。圖1 ~ 3是三種語言母語者的語音錄音圖。
對比發音音幅和間隙的程度，可以發現： 漢語普通話音節分佈較多，氣息變化大，聲調突出，語調變化明顯，尾音較多但不遞減，發音節奏相對較慢。（ 見圖1）
圖2呈現出來的英語發音規律爲： 音節變化頻率規律，聲調變化不大，語速節奏適中，語調較爲平穩，結尾明顯。與其他兩種語言對比發現： 音節少於西班牙語而多於漢語普通話，語調和聲調中重音少於漢語普通話而多於西班牙語，語速節奏介於漢語普通話和西班牙語之間，位於三種母語語言的中間位置。
從圖3可看出西班牙語的發音特點： 雖然音節加長、語調平滑順暢，但是語音通順流利，節奏很快。因爲普遍出現連續誦讀現象，因此西班牙語被稱爲“林間的清風”.傳統西班牙語的標準發音會在語音圖中出現大量三角形尾音分佈，間隔較小，語速和語調緊湊短促，尾音較弱，這是西班牙語音的突出特點。
（ 四） 個案展示
以下是個案中一名中國學生不同學習階段的西班牙語發音錄音對比。
初學階段，學習者的發音像漢語普通話一樣容易拖延，音節延長，語調和聲調抑揚頓挫，變化較多，節奏相對較慢。（ 見圖4）
訓練階段，音節相對變短，語調變化不再突出，節奏提高，英語語音學習模式影響明顯。（ 見圖5）
提高階段，克服了母語和英語中的負遷移狀況後，其發音符合西班牙語語言特點，語調平穩，語速提高，但仍不能完全擺脫母語和英語的遷移作用。（ 見圖6）
確定階段，學生隨着學習能力、語言認知水平的提高和訓練的持續，最終掌握了西班牙語的語言特點，發音越來越接近西班牙母語者的發音。（ 見圖7） 圖7出現的三角尾音狀況，是西班牙母語者非常突出和鮮明的特點。
三、研究發現與討論
（ 一） 語音特點對語言習得的影響
按照外語語音的科學分類，音色劃分的最小語音結構單位是音素（phoneme）。音素又可分爲元音（vocals） 和輔音（consonants） 兩大類。語言系統中能夠區別意義的最小語音單位則是音位[8]（pho-neme） ,並因此而對應產生了元音音位和輔音音位。三種語言特點概況和語音因素的詳細對比已有專文闡明[9-10],在此不再贅述。
在多語際語音教學中，不同教學對象和教學內容對教學活動的實施和效果將產生不同的遷移作用。中、西大學生表現出的母語與第一、第二外語之間的關係頗爲複雜多樣，語言遷移在不同時期和階段有着不一樣的作用和影響。
（ 二） 多語際語音學習中語言遷移作用的關係、特點和規律
訪談和研究的結果都反映出對於多語際語音教學中語言遷移作用的相互關係。從錄音和軟件分析處理的語音發音圖1 ~ 3可以看出： 整體而言，漢語普通話音節明顯，語調和聲調突出，節奏相對較慢；西班牙語連續誦讀現象最爲普遍，音節加長，語調通順流暢，節奏很快； 英語作爲學習者的第一外語，具有在母語語言的中間特徵，音節比漢語普通話多而少於西班牙語，語調和聲調中出現的重音頻率少於漢語普通話而多於西班牙語，語速節奏則介於漢語普通話和西班牙語之間。因此，英語在語言遷移中具有過渡語的作用。這也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在第二外語教學中，中、西大學生在克服母語的負遷移時，自然而然地會貼近於英語的發音模式。在發音部位和氣阻方式方面，三種語言有相當部分的輔音音位的發音部位和氣阻方式相同，且對應的形式相同。但發音位置不同的音位，有可能造成發音的特殊的語言負遷移。
從學習過程上看，通過分析圖4 ~ 7個例不同時間段和學習階段的教學效果，可以找出多語際語言遷移的規律。圖4表明，在學習西班牙語的初學階段，學習者發音受漢語普通話影響，氣息容易拖延，音節延長，語調和聲調的抑揚頓挫和變化明顯，節奏較慢。進入訓練階段後，發音的音節相對變短，語調變化不再突出，節奏感和速度提高，受到英語發音模式遷移作用的影響，如圖5所示。更多持久訓練和對西班牙語更加深入理解之後，學習者的發音質量提高，克服了母語和英語的負遷移障礙，發音越來越符合西班牙語語言特點，語調平穩，語速提高明顯，如圖6所示。隨着學習能力、語言認知水平的提高和時間的推移，最終學生能夠把握西班牙語的語言特點，同時克服各種負遷移的影響和作用，掌握西班牙語語音的發音難點，最終其發音也越來越接近西班牙母語者發音狀況，如圖7所示。對比圖7和圖4可以看出，個例的西班牙語發音圖已經具備了西班牙語母語者發音的特點，音節自然連續，語調平穩流暢，語速較快，說明已達到或接近西班牙母語者的水平。
（ 三） 多語際語言語音教學中語言遷移作用的影響
研究和訪談結果已經明顯表明語言遷移作用對學習者和教學過程的影響。在多語際語音教學過程中，西班牙學生在學習漢語時，首先出現並較大程度上存在和應用的是西班牙語式漢語發音模式，即母語影響對他們的作用是非常明顯的，尤其是那些輔音音位與漢語普通話的音位相似。這就使他們很容易學習和掌握。這就是學習過程中的語言遷移現象，屬於語音語際間的正遷移。[11-13]之後進入英語式發音狀態，突出表現在西班牙語語音中不存在的漢語普通話語音音位。而對於差異較大的音位，學生髮音的學習和掌握狀況較爲多樣化，這主要是受到母語和英語雙重作用的影響。
在中國學生學習西班牙語時，也同樣存在這樣的現象和過程。漢語普通話的發音藉助了拉丁語系的國際音標，而西班牙語也屬於拉丁語系，這就使兩種語言在語音方面容易產生普遍遷移、語間遷移和水平遷移。因爲漢語普通話中的拼音與西班牙語中的語素具有相似性，因此在兩種母語間產生了一定的聯繫，所以學生更易出現從母語直接到中介語或目標語的正遷移。有趣的是，作爲第一外語學習經驗參照的英語，反而更易產生負遷移作用。從研究對象的學習和筆者的教學實踐中，我們發現中國學生比較容易把母語普通話的拼音拼讀方式遷移到西班牙語的發音模式上去。這符合西班牙語的發音規律，所以算是一種語言的正遷移現象。對於西班牙大學生也同樣如此，他們也能較好地接受漢語普通話的發音方法，這都屬於語言的正遷移。但是作爲中介語的英語，和各自母語形式相似而發音不同的部分，則會對學習新的發音產生消極作用，影響母語向目標語的有效過渡，從而產生語言的負遷移。
總之，三種語言在語音習得中，語言遷移現象發生頻繁，相互關係緊密而複雜，作用持久而明顯。不同學習對象在不同習得階段，對於不同的學習內容都反映出語言遷移的不同規律和特點。
四、結論及啓示
（ 一） 結論
1.多語際語音教學中語言遷移貫穿始終，遷移作用複雜多變
在第二外語教學實踐中，中、西大學生母語和第一外語的學習經歷，都會在不同的時期和階段對學習者的學習過程產生不同的影響和作用。這種影響和作用伴隨着整個學習過程，直至學習者熟練掌握第二外語的水平超過了母語和第一外語的負面遷移作用。鑑於此，在外語教學中，教師應該根據不同的教學內容和目標，更好地理解多語際語音和語言遷移的規律，制定行之有效的教學計劃。
2.多語際語音教學過程中語言遷移特點突出，教學規律有章可循
在多語際語音教學中，母語和第一外語對第二外語教學過程不同階段的影響、學習者遷移作用的大小存在差異，正遷移和負遷移同時存在，產生作用各自不同。在多語際語音教學過程中，學生首先會受到母語的影響。表現爲母語發音特徵明顯的第二外語發音過渡情況。只有隨着教學手段的不斷增強和教學內容的不斷深入，母語和第一外語正遷移作用的不斷強化，才能最終降低或規避負遷移影響，實現第二外語教學的目標。
3.多語際間語言遷移作用明顯，教學指導意義突出
由於多語際語言教學具有跨學科、跨語言的特性，因此實踐中將面臨更多的問題和挑戰。在教學中如何充分認識語言遷移的過程和內容、把握遷移作用的規律與特點，因勢利導，充分發揮語言遷移的積極影響，對外語教學具有重要的意義。教學過程的科學性和指導性既關係着對三語習得和多語際間語言遷移研究的探索，也決定着多語際語音教學的效果。只有在教學中深入研究，細緻工作，認真總結，科學探索，用實踐檢驗效果，才能豐富和發展外語教學、爲外語研究的探索作出貢獻。
（ 二） 啓示
通過對研究對象的質性分析，我們可以充分認識到多語際語言遷移的現象和規律，這樣可以高效地把握母語、中介語、第一外語之間的關係和相互作用，瞭解語言遷移現象產生和作用的狀況，認清外語學習和教學中的難點和重點，幫助學生更好地在多語際語言中發揮語言遷移中正遷移的作用，規避負遷移。[12,14]教師應當遵循語言遷移規律。在第二外語教學過程中，教師應該努力做到保持多語際間語言的同一性，創造語音的學習和應用情境； 同時強化多語際中的語言規律教學，使學生把握語言間的整體關係； 引導學習者掌握科學的學習方法，正確發揮學習定勢的作用，學會學習。
本研究以互聯網技術爲依託收集資料，運用電腦軟件處理語音圖，直觀地認識和理解語音學習中的差異和變化，是屬於比較先進的一種手段。研究發現了學習遷移和語言遷移在多語際語音學習中的重要作用和影響，認爲多語際教學的關鍵是讓作爲學習者的學生和作爲教學實施者的教師，更好地認識和把握語言規律，充分發揮遷移的正向作用，使學習和教學過程更具科學性和指導性，從而爲外語學習和教學提供有益的經驗。（ 該文是第一作者碩士論文的部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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